“笔墨抵金戈,喉舌胜鸩毒,成玉,愿为二殿下铸刀。”
“好一个铸刀。”李琰眼中闪过一丝惊叹,抬头目光带着审视,“那你能为我,做些什么?”
“先发制人,后发则制于人。二殿下......”顾淮娓娓道来。
李琰抬起眼睫,漆黑的双眸直勾勾盯着他,倏然放下茶杯哈哈大笑,“好啊,好啊,左相只授帝师,果真不错。”
他上前亲自将顾淮扶起来,眼神透露出满意,“顾探花,你可想好,自今日起,就和你前二十年,先生日日夜夜的教诲,就此分明了。”
顾淮的眼中带着微不可察的隐忍,他虚虚握了握拳头,语气缓缓,轻描淡写地吐出一句大逆不道的话,“权谋之下,乾坤可倒。”
“好,哈哈哈哈好!顾探花,且等一会儿,收了我伴读的文书再走罢!”李琰拍了拍他的肩膀,仰天大笑离去。
顾淮站在原地,沉眸良久。
*
窗外枝桠停驻一双麻雀,你侬我侬,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柳安予执笔抄着经文,幌神一错,洇了一大块,不由得蹙起眉来。
青荷连忙关上窗,快步走到柳安予身边,将洇了的纸换掉,乖顺半跪在一旁磨墨。
“郡主,这都写了一上午了,仔细着眼睛疼。”青荷轻声细语道。
柳安予看着窗,放下笔闭目养神。青荷眼观鼻鼻观心,便也放下墨块,将砚屏移到砚台前面,起身搁帕子擦了擦手,稍用力为柳安予按着头。
柳安予的眉头终于舒展了些,不经意地问起,“他怎么样了?”
“顾探花?”青荷想了想,“顾探花今日跟二殿下去上学了,听说,擢了伴读,方学士起初不大愿意来着,却拗不过二殿下,只能说是让顾探花站着听。这一讲便有好几个时辰,日日站着听,也够顾探花受着的了。”
柳安予听完才蹙眉,半睁着眸子,轻飘飘瞥了青荷一眼,“谁问他了?”
?青荷眨眨眼。
“欧欧,左相左大人啊。”青荷立即话锋一转,揶揄道:“吃嘛嘛香,身体倍棒儿!”
“青荷。”柳安予无奈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青荷立即熄了气焰,规矩答话,“哎呀,您就放宽心,左大人待得好着呢,昨个还说让奴婢今日给他带卷书看,郡主,您说带哪本比较好啊?”她指腹稍稍用力,按得柳安予舒服地喟叹一声。
“......拿本《三字经》给他看得了,他怎么不叫他的好徒弟给他带?”柳安予闭目赌气道。
青荷笑意盈盈,故意顺着她说话,“那奴婢可就拿了。”
“欸。”柳安予急忙叫住她,挥挥手,还是心软了,“算了,从我书房最中间的架子上,随便给他拿一本罢。”
“是。”青荷微笑着点头应道。
过了一会儿,柳安予拍拍青荷,示意不必再按了。
“你去送罢,叫樱桃进来候着就行了。”柳安予静然而坐,侧容清隽,悬臂执笔吩咐道。
青荷俯身行礼离去,走到门口半撩珠帘,只听身后又来了一句。
“书院里,怎么还有体罚学生的呢?你帮我问问翰林院的张邈,到底是哪院堂上出的事?”
“是。”青荷一愣,偷笑着应了一声。
第10章 10 狸奴玉
顾明忱咬死不承认那些莫须有的罪行,刑部定不了罪,便将人移交到内务府。
抄家,验产。
刑部侍郎沈忠带着头,一路闯进来,日华升碧霄,明晃晃的日光照得刺眼,紧闭的大门被破开。
慎刑司主事乌甫阁紧跟其后,挥挥手,身后侍卫散兽一般冲出来,将顾府团团包围。
孩童被吓得哭闹起来,顾明忱正妻萧氏护着孩子,大声喊道:“你们干什么!还未定罪,你们——”
“姑姑!”一声尖锐的哭喊自身后响起,只见一娇滴滴的女娘抱着妆奁跑出,哭得梨花带雨跪倒在萧氏身侧,“呜呜,姑姑,救我,救我!”
侍卫粗鲁上前抢夺,两人拉扯,旁边孩童吓得哇哇大哭。
“不要呜呜,我就这些首饰了,呜呜不要抢,不要抢我。”
侍卫唰得一下抽出佩剑,白刃锋利立即破开了小女娘的手指。
“给他潇潇!”萧氏连忙上前拦住,咬牙将她怀中妆奁推出去,“咱不要了啊咱不要了。”顾潇潇崩溃地拽住萧氏的衣袖,捶胸顿足地哭泣,“啊啊姑姑,姑姑。”
“都是些身外之物!命重要潇潇,好了,好了好了......”萧氏胡乱拍着顾潇潇的背安慰,将旁边的小孩揽在怀中,警惕地看着内务府的侍卫。
“仔细着点搜,别落了东西,也别伤了家眷。”沈忠气定神闲地背着手,声调抬高叫众人都听个清楚。
“是,大人!”侍卫齐声一应。
乌甫阁掩了掩口鼻,不动声色地躲了哭喊的家眷一下,顿时想起什么,落袖搭话,“大人心怜着顾府,是他顾明忱的福气。”
“哼。”沈忠冷笑一声,“若不是上头吩咐,哪用得到这么麻烦?”
“上头吩咐?”乌甫阁眼观鼻鼻观心,眼睛滴溜溜一转不知在想些什么。人贵自知,知道太多,对他这个小小的慎刑司主事没什么好处,乌甫阁识趣没再追问。
他往前看了看,转开话头。
“大人过会子,直接回刑部?”乌甫阁侧头问道:“这院不大,约莫一会儿就能搜完,下官让人押回去记了册子,一完事儿,就来找您如何?”
“什么事儿?”沈忠四处看了看,微微敛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