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後，赵贺宇问的所有问题林依都敷衍带过。 她其实没有醉，只是有些话不在喝醉时说会说不出口，b如她过去曾经喜欢过他，再b如她曾经多麽想让他注意到自己，那些她想让他知道，却又不敢说出口的种种。 过了十年她已经猜不透赵贺宇了，不，应该说她从没看透过。 【你还记得之前写情书给我的那件事吗？】 关於那封伪造的情书，林依不会忘记。 【你开学才知道啊？这件事我早就听说了。】 【因为林依写情书那件事？】 【赵贺宇太霸气了，当场撕碎情书，你都不知道林依的表情多难看！】 【你说一直讲她被拒绝的事？也还好吧，反正说的是事实。】 他们说的没错，她的确被赵贺宇拒绝了，结果胜於一切，没有人会去在意过程，亦如没人采信她的解释。 【情书？我没有】 林依将棉被盖过头，努力想着过去美好的事情，试图压过脑海中浮现的nv生们的嘲笑声。 林依换好衣服後就遇到坐在护理站打纪录的张蒨，她把一整个月的大夜都包了，这不是第一次，但看她这麽累的模样，扎好的马尾乱得像胡乱綑绑的稻草，表情相当凝重，敲键盘的声音不曾间断，她甚至没注意到林依已经站在後头，这种情况甚是少见。 「早安。」张蒨注意到她，但也没转过头来，而是继续完成手边的纪录，「给我五分钟就交班，我看纪录要补到八点了…」 「没事，我先找淑琳学姊交班。」淑琳学姊是和张蒨一同上大夜的前辈。 果然和她想的一样。 「两床都是刚入住不久的病人，一床拒签dnr，另一床同意书交给本人还没签，当下家属说一定要救活，不过…」张蒨停下电脑作业，整理手边的笔记，「xx床的林如萍现endo+v，xx床的张元凯最後还是没救回来，详细的再等我一下，快整理好了。」 张元凯过世了。 林依什麽也没能为他做，连最基本的道歉道谢道ai道别都未能完成，即使她和赵贺宇安排家庭会谈又如何？她甚至还没明白为什麽张元凯总是望着窗边，一段没有fun的照护就这样结束了。 林依又想起了何文镁与宣仪，她开始失去信心，如果她又什麽误会都没能化解该怎麽办？如果她没能力做到让何文镁在安祥中睡去该怎麽办？如果她又错手毁了一个小nv孩的未来该怎麽办… 「如果我能在张先生入住的第一天，就问出来他心中有什麽遗愿，在他过世前帮他完成就好了…」 有时候她会想，语言真是把双刃剑，能把一个人伤的彻底、伤的撕心裂肺，却又能带给一个人莫大的勇气，使人不段勇往直前。 她不会哭，因为还有b哭更重要是事情等着她去做。 expired：在这边是指si亡的意思。 endo：气管内管的简称，也就是俗称的cha管。 其实张元凯一直看窗外是想着趁妻子不在跳楼自杀，因为化疗药物和治疗费用负担对他们家来说太重，妻子已经卖车借贷款付医药费，他觉得没有希望不想再花钱。 虽然林依是个坚强的孩子，但面对这种事还是会受到不小打击，所以才安排在张蒨的班内si亡。 【贺宇，你这学期末考试为什麽只考了第二名？】 父亲是严格的，轻描淡写的解释不可能蒙混过关，他必须想办法，想办法让自己接下来的日子能好过些，起码不要让父亲知道林依的存在。 父亲，我未来想当医生。 【好，那就转学吧。】 他不敢开口询问理由，只是低着头沉默不语。 但是… 脑子一片混乱，赵贺宇必须立刻想出对策，一个能说服父亲改变想法的好法子。 【 能争取就尽量争取，那怕只有半年、甚至是一个月。 他ga0砸了，所有。 那时的他是什麽表情呢？这连赵贺宇自己都忘记了，应该很失落吧，所以只能用愤怒来掩盖内心深处，不想让任何人知道的落寞。 x口好痛，无论任何药都无法止痛，真可笑，明明是医生却连这种小事都医不好。 赵贺宇不断问自己，接近林依究竟是因为那件事产生的罪恶感，还是在他心中始终放不下她。 距离高中毕业还剩三个月，众人准备升学考繁忙之际，刘程皓曾与他通过电话。 【你还记得林依吧？就是那个给你情书的nv生，我听说在你转学之後她被同年级的nv生排挤，那些nv生的行为简直就是霸凌，他们——】 「我终於要疯了吗？」赵贺宇喃喃自语，随後烦躁的对着天花板大吼。 枕头正中赵贺宇的腹部，冷静下来的他，没来由地问了一句：「刘大仙，我问你，你觉得我喜欢男人吗？」 赵贺宇不si心，继续追问：「那你觉得我喜欢林依吗？」 是ai吗？还是罪恶感？ 张元凯的事情对林依来说影响很深，但也不能因为病人过世就怠慢工作，这点道理林依自然明白，只不过有太多遗憾了，不论是对张元凯、他的妻子，又或是林依自己。 这里是安宁病房，癌症即是现实。 挂上一包包打不尽的化疗点滴，看着病人掉发、呕吐、腹泻的模样，看着他们因h疸全身泛h的皮肤、看着他们渐渐瘦弱的身躯，她的价值是什麽？只是打点滴、on针、给药的工具吗？ 那天早晨，她听见了张元凯妻子的哭声。 【住院前应该答应带他去看海的，结果现在……再也看不到了……】 【你！你不是说会让我丈夫露出笑容吗！】 张太太的声音很大，就算全病房的房门都关起来，里头的人还是会听见吧。 林依不由自主地往後退，她想离开这个地方，马上。 林依一退後，就撞上了被张太太哭声引来的赵贺宇，後者很冷静，他双手扶着林依的肩膀，小声在她耳边低语。 休息室一片寂静，就连外头也安静的像是座空城，每间病房的门都关紧着，平时有人走动的长廊也不见人影。 「学姊，对不起，我…」林依放下手中吃到一半的吐司，她实在不行了，林依知道这样一味地逃避是没有帮助的，但现在她还是想逃离这个地方。 「两年了……」是啊，两年了，一点长进都没有。 「是，谢谢学姊……」 「学姊…谢谢你。」 「是！」 杨医师仔细检查过文件，经验老道的他一下就点出问题，「贺宇，你这份报告，文献年份太旧了，再者，你这主题一来文献不好找，二来主题太局限，有时候主题明确是好事，但太过狭隘对於临床运用帮助不大，换个主题再找找吧。」 「对了贺宇。」在离开科办前，杨医师叫住他，杨医师掏出一张纸条递给赵贺宇，「科内要办你的欢迎会，地址在这，这家的桌边烤鸭很bang，你一定喜欢。」 「手机那东西，对我们老人来说太难用了。」 「当天除了科内的医生，还有厂商也会去，最近新的敷料和免疫疗法你最好也多去接触，现在的主流是推自费项目，别排斥它。」 杨医师想起什麽又开口说道：「还有，那天也有邀请赵校长 赵贺宇愣住了，杨医师心里知道原因，但他们师徒一场就不明说了。 「老师，我――」 离开科办公室，赵贺宇感觉这短短一小时b工作一整天还疲惫，更重要的是他知道了，知道欢迎会当天那个人也会到场，还有什麽b这还让人胃痛的？ 赵贺宇快步走过长廊，现在已经到了下班点，他可不想加班。 他可是偷看过他们的班表，前几天还确认过，林依今天确实有排班。 「啊、没什麽，只是在想今天怎麽是你上班？」虽然他想直接问林依为什麽调班了，但依照往常的经历还是不要多问，问了说不定会被误会。 赵贺宇脑中一团乱，这次怎麽感觉他想极力撇清自己不是想找林依，但又希望自己这点小心思被人察觉。 「赵医师你还好吗？脸有点红……」见赵贺宇陷入自我世界，脸se越来越诡异，学姊连忙询问。 「啊~」学姊似乎发现了什麽，语气似笑非笑的说道：「林依今天和我换班，之前张元凯expired她很难过，觉得自己都没为病人做什麽……」 「赵医师你那麽激动g嘛？又没人说是林依的错~」 「对啊，她现在应该还在宿舍吧，或许还在想晚餐要吃什麽？」 「谢谢，我先走了。」道谢过後他转身走去。 「赵医师！林依喜欢吃转角那家拉面店！」 他感觉，这碗面b什麽鬼烤鸭都还让他期待。 十分钟前。 【你接电话太慢了吧……】电话另一头是熟悉的男声，不过林依刚睡醒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对方有点……表现得太亲切？ 【蛤？你不会在睡觉吧？现在才几点。】 听见林依大动静，室友方晓萍柔柔眼睛，睡眼惺忪的问：【依依怎麽了？阿长又打来p假喔？】 再度接通电话，林依压低声音，但依旧听得出语气中的愤怒，【先生，打恶作剧电话好玩吗？通话我已经按录音了，下次再打来我就去警局提告！】 林依整个人都被吓醒了，望了一眼半睡半醒的方晓萍，随後快步移到厕所通话，【什麽故意，你是赵贺宇？你怎麽会有我的电话？】 【我们国三交换过手机号码，可别跟我说你忘记了。】赵贺宇的声音有些落寞，他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情绪，但林依还是没有听出来。 【你真的是赵贺宇？】林依半信半疑地问。 【那你知道我喜欢吃什麽？喜欢什麽水果？什麽血型、什麽星座？最喜欢的电影类型？】林依快速念出这一串话，其实她已经相信电话另一头是赵贺宇，但这样的发展也蛮有趣的。 但下一秒，赵贺宇想也没想就直接回答，【喜欢吃寿司、拉面，最喜欢的水果是葡萄，ab型摩羯座，最喜欢看恐怖电影，这样的回答满意吗？】 赵贺宇不打算细说，简单几句话呼咙过去，【哼，我们老交情你可别不认帐啊。】 她的心跳的好快，林依不明白自己现在的心情，赵贺宇有太多她不知道的一面，是因为好奇还是因为还对他留有感情？明知到不可以，但她却想深究，或许她还留着，那段从学生时代一直封闭的情感。 【蛤？】 「你刚才不会是想一路睡到明天吧？」刚见面赵贺宇就开门见山的问。 对於赵贺宇的提问，林依也不打算反驳，「对啊，不过既然某人要请吃拉面，我当然义不容辞。」 突然，见林依往巷子的另一头走去，赵贺宇连忙拉住她，「喂、你要走哪里？拉面店在右边。」 他们这是在牵手，赵贺宇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 他能感受到从对方指间传来的温度，异常的炙热，sao动着他的心，x口好闷，和上次一样不知名的情感涌现心头，但这次他感觉不能再压抑了，也不想再压抑，如果可以他想拉住林依，抱在自己怀里，和她说――对不起。 她还喜欢他吗？喜欢到下意识牵着他的手不肯放开。 林依不明白，赵贺宇明明不喜欢她，却要做出种种让她误会的事情，好b上次一同喝酒，好b这次的牵手。她想假装自己不认识赵贺宇，她想假装他们之间只是不熟的同事，甚至希望他们只是彼此的路人，但为什麽她就是做不到，偏偏这种无力感又无法抗拒，就好像任由人摆布一般。 【你既没颜质，成绩又普普――】 【与其写这种情书，不如多读点书。】 【连赵贺宇都因为不想看到你转学了~】 【像你这种人根本没资格谈恋ai！】 就好像……此时此刻在他眼中，只有她。 ――承认吧，赵贺宇。 你你，喜欢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