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峰目光微挑,轻声道:
“我只想问问那个顾思年是不是给你下了军令,要让锋刃营去葫芦口阻击来援的燕军?”
“是!”
游康重重点头:
“营中一千五百骑卒已经整顿完毕,随时可以启程出发。
义父,您是有什么吩咐吗?”
游峰沉默许久,问了一句:
“康儿,现在为父被夺了军权,理论上讲军中事务与我无关,你还愿不愿意听义父的话?”
“当然!”
游康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答道:
“父亲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我想让你按兵不动,锋刃营不去葫芦口。”
“什么,不去葫芦口?”
游康目瞪口呆,支支吾吾的说道:
“义父,据情报所说,驰援的燕军至少有五千人,寿字营满打满算也不超过两千兵马,他们独自守在葫芦口,几乎是必死无疑啊!”
游康是个聪明人,只要多看几眼地图就会知道葫芦口这次会变成吃人的地方。
“我知道。”
游峰微微点头,说出了一句极度冷漠的话:
“但我依旧要这么做,寿字营就算是全军覆没,你也不能动!”
“这,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游康看向游峰的眼神已经变了,十分的不理解。
“因为我要顾思年死!”
游峰满脸阴寒的握紧了拳头:
“当初他在我眼中不过是一个蝼蚁罢了,是我提拔了他,成了凤字营参将,如今却爬到我的头上来了!
这次仗若是真被他打赢了,为父这总兵的位置绝对保不住!所以我们要让他输,让他输的干干净净!
寿字营区区两千人,绝对拦不住燕军,到时候燕军突破葫芦口便会长驱直入流风坡,顾思年必败无疑!
他一败,葛老不仅不会升他的官,还会要他的命!”
游峰咬牙切齿,满脸杀气凛然,自从他被夺了兵权之后茶不思饭不想,就想着怎么扳倒顾思年。
总算把机会等来了!
游康怔怔然,下意识的扭头道:
“不,不行,锋刃营必须依令去前线!”
“不准去!”
游峰的语气中已然出现了丝丝怒火:
“难道你连义父的话都不听了?”
“义父,我不理解!”
游康低吼道:
“顾总兵能走到今天的位置是靠着一场场胜仗积累出来的,我服,大家都服。
而且据我所知,顾总兵从未有过与您为敌的想法,为何义父偏偏要抓住他不放,非要往死里整?
若是我锋刃营不去葫芦口,到时候燕军杀入边关,那就是数以万计的老百姓死于燕人的屠刀之下。
我游康,做不出这种事!”
“你!”
“咳咳咳。”
游峰被气得只咳嗽,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难道守卫琅州边关就只靠一个顾思年吗?
义父我战战兢兢这么多年,没有功劳地有苦劳吧?兵权说拿就拿走了,这一切都怨顾思年!
你可是我的义子!胳膊肘怎能往外拐!”
游康颤颤巍巍的退后两步,整个人就像失了神一般,浑身乏力,再也打不起精神。
“义,义父,您怎么变成这样了?”
游康失魂落魄的说道:
“曾经的您是沙场中一等一的豪杰,常常领着兄弟们冲锋陷阵,出生入死,康儿当初就是被您的英雄气概所折服。
可今时今日您怎么变得如此看中权力?贪恋官位?
为了杀一个顾思年,要搭上无数将士的命,值吗!”
游康到最后几乎是吼出来的,眼角满是泪花,他感觉自己认不得这位义父了。
“游康,你放肆!”
游峰没有说话,但站在他身后的杜德却喝道:
“你别忘了,你是游总兵一手提拔起来的,可不要做忘恩负义的小人!
还有,锋刃营是当初总兵大人一手带出来的,说白了这就是大人的亲军!
你凭什么违抗游总兵的命令!”
杜德的语气十分严厉,再也不给他一点面子。
游康被喷了一脸唾沫星子,似乎清醒了许多,他先看了看杜德,最后又望向游峰。
“扑通~”
这位在战场上杀人如麻的铁血将领跪倒在地,从怀中掏出了一块兵符:
“义父,杜将军说得对,我游康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全靠义父一手提拔,义父的大恩大德,康儿没齿难忘。
但这次大战,恕游康难以遵照义父的命令办事!
没错,锋刃营是义父起家的嫡系,我游康只不过是代为管辖罢了。
现在,康儿就将锋刃营还给义父!
从此,我们两不相欠!”
游峰的心脏狠狠一颤。
“砰砰砰!”
游康将手中的锋刃营兵符高高举起,然后轻放在地,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三拜之后,游康再度起身,脸上再也没有一丝留恋:
“义父,康儿去了!”
看着逐渐远去的坚毅背影,本来怒火中烧的游峰却长叹了一口气:
“唉~”
那一日,游康一人一骑,赶赴葫芦口~
「一人一骑,挂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