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有几日,十月初九,是恩师爱女的生辰。
可那个粉雕玉琢的小丫头,至今无音讯,究竟被师母送去了哪里?十七岁的女子,就算与之正面遇上,也很难认得出了,除非与恩师或师母生得极为相像。
可就算极像的人,也未必是那个小丫头,譬如姚宝林,即便像师母,自己也不会将之与师母联系起来,更不会错把其当作小师妹,只因差了一大截感觉,而这种感觉基于熟悉感。
“念念......”
自盛念念失踪,贺清彦会在每一年的十月初九,为小师妹燃上一盏孔明灯,期许她遇良人,余生顺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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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夜雨送清寒,一大早,季绾裹着斗篷去往廖家,与老两口商量后,与蔡恬霜一同前往集市定购树苗。
在听完季绾的叙述后,商贩提议栽植实生苗,能见证它一点一滴的破土生长。
“娘子放心,只要呵护得当,二十年保管成熟结果。”
二十年啊,太过漫长,季绾摇摇头,还是坚持初衷,选了一棵最为茁壮的树苗,移植到了廖家的院落里。
在商贩的指导下,老两口默默铲土,亲手种下,盼望着树苗能够适应这座家宅,蓊郁而生。
季绾听着老两口对着树苗念念叨叨,苦涩难耐。
离开廖家,季绾站在岔路口,放眼冉冉秋色,萧萧梧桐,将金秋交织出的秾丽与萧瑟一收眼底,转眼步入十月深秋。
第46章
十月初九当日, 季绾一如既往往返医馆和沈家,出奇的是,君晟已经回来, 正在后院作画。
大冷的天,不知怎会突发兴致于小院作画。
而如影随形陌寒不在身旁。
别看陌寒棋艺差,画艺一绝,上次教沈茹茹作的画, 就让季绾见识到了精湛的功底。
反观君晟的画艺, 就要说说那幅悬挂在珍书阁太师壁上的画作了,可用磅礴壮阔来形容, 至少季绾是这样认为的。
“先生怎在作画?”
“特殊的日子。”
十月初九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季绾狐疑,安静站在侧,欣赏着纸张上呈现出的雏形。
无需上色就看得出, 是一幅深夜纵马奔驰图, 画中少年, 年少老成,怀里裹着个稚嫩的娃娃。
日光璀璨, 景色宜人,一大一小两个伢子奔向城门外。
墨迹流畅, 意韵些许夸赞, 马儿鬃毛飞扬,咧着大嘴笑哈哈,充满童趣,与挂在珍书阁的那幅风格相差极大。
君晟没有将画作上色, 就那么收笔, 等待墨水风干。
“送给你的。”
“送我?”
总要有个理由吧。
君晟卷起画,递给季绾, “前不久,我做了一场梦,这是梦里的情景。”
“把你的梦境送给我?”
“我的梦境一向舒缓,说不定能缓和你的梦境。今晚放在枕边试试?”
想起那晚她向他吐露过自己的梦境,季绾心中再次被无形的羽毛划过,她摒弃杂念,双手接过,打趣道:“先生的画,在市面上价值不菲,我可要好好收藏。”
回到卧房,季绾独自欣赏起来,恍惚有种被吸入画境的错觉,画中的少年和幼童是何人?
既是君晟的一场梦,估摸他也不清楚。
那么端方的人,梦境竟充满童趣。
季绾失笑,一遍遍寻找画中的细节。
暮色四合,树影横斜,季绾从前院取来饭菜,一进新房,闻到一股淡淡酒香。
君晟很少回来用晚膳,季绾不知他的膳食习惯,不禁笑问:“先生在饮酒?”
“成婚前,贺仁瞻送的梅子酒,你也来尝尝。”
季绾记得君晟上次转送给沈栩两坛,没想到还有囤货,看来贺少卿也是个酒徒。
摆放好一盘盘小菜,季绾婉拒,“我酒量差,怕失态。”
“小酌怡情。”
怡情固然好,可男女之防也要守,季绾犹豫的工夫,勉强的酒盏被君晟斟满。
“你随意。”君晟放下酒壶,独自啜饮,颇为孤独。
同一屋檐下相处数十日,季绾多多少少清楚君晟的为人,至少不会趁人之危,加之感激与尊重,便没再推却,不想败他兴致。
青梅酿的酒清甜少辣,余韵回味,季绾饮下半盏,意犹未尽。
与君晟交谈总是惬意舒悦的,伴着闲聊和可口的小菜,不知不觉饮了数盏。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