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姊……”景令瑰一反常态,气喘吁吁道。 庭外,春风一拂,清雅的迎春纷然飘落几瓣。 他意识到了什么,尽量使面色稍作柔和些。景令瑰轻声道:“此次来找阿姊,是为庆贺新婚之喜。” 恍惚之间,景元琦接过寥寥一看,笑道:“阿归有心了。看来我是要收好这个物件了。” 她低头一看,赞许说:“尚可。” “我怎会忘?你大可不必担心。”景元琦挑眉反问。 他心下一惊,回头只见景元琦已经换了面色,语调平淡:“你可曾有事瞒着我?” 这幅场景落在景元琦眼里,她缓缓转身走入内室。姐姐的孤影却萦绕在景令瑰的眼帘中,“我将成家室无法管束你。以后要专注学业,不可荒废嬉戏。” 景元琦脚步一顿,回头看向他。他依旧是习惯跟在她身后的小小少年,只不过她和他已到有外人的年龄。 景令瑰不知为何自己就如此鲁莽开口,泄出心中平日浊气后倒让她误会了。他急忙补救道,“可阿姊,我们俩永远都是亲人,跟外人不一样。”怎会忘记这股天赐的血脉牵连?对啊,他忽又觉得自己忘却了这点,“比如那个良娣,还有阿姊你的……” 分别后,景令瑰下进中庭,只痴痴望女墙旁那满枝鹅黄迎春,忽觉春之迎春于他,不过是秋之黄花。 公主的车驾前往公主第之前,云太妃来到了正殿等着她。她携手景元琦,一同带她坐车前去她的府第。殿中是皇帝和久未出现的皇后,还有长公主和太子。景元琦看见姐姐脸上是平和的笑,弟弟脸上就是礼仪式的端正之态而已。 当她坐上障车,倒没有预想的伤心难过,却嫌马夫驭车的速度有些慢了。车驾没走多久即到公主府第,府第早有两家的人在等着,见今日成婚的公主来临,都很是激动。 太妃主婚,天子嫁女。此乃城内一大盛事,日暮时的府第内红光冲天。 自从金镜里出现了周季萌的身影,它仿佛一直提醒她,那个少年即将出现在何处,在做什么。有时看见他头戴白帢在清幽的竹林里持扇优游,她心神摇曳,想化作他为之驻足和轻抚的绿竹,共同听那惬意的窸窣之声,让周围一切的苦闷烦扰,于昏眩的午后浮光中弥散无形。 昨晚,梳妆镜里有他出席婚礼的影子。 景安珺不禁难耐地四处张望。旁边的老仆人以为她等不及自己的妹妹,笑着提醒道,“公主,昌元公主马上就到,还请别急啊。” 也是,周季萌也不一定能来正室,她不一定能亲眼看见他。 这股情绪有些奇怪,他面上不表,且按下那种异样。 “昌元公主,到。” 今日的新郎只比她长一岁,父亲早逝和公主婚事便提前给他加了冠。作为他的朋友,周季萌能看出容曜瑞镇定自若的背后是数不清的慌乱。容曜瑞盛装打扮,倒显得比平日更加女相,面若冠玉,羽睫轻颤,好一番羞涩模样。 他淡淡应和说:“天家,莫不如此。” “朝堂之事便在朝堂解决,何苦牵连到婚嫁呢?”周季萌勉强宽慰兄长。 正当兄弟两人在闲谈时,新婚夫妻回了新房,宾客却根本没有要走的意思。 她知愤怒也好喜悦也罢,都需通过行动让那人铭记。挥鞭、恶语、训斥、奖赏……她一直都是这么做的。可那人是不相干的周季萌呢,景安珺要怎么办? 夜晚,例行公事般安慰完木头妻子后,他点灯看起了书。周季萌读了点志怪,不经意留心与妻子相似的症状。 一兵士死后,残魂寄存在妻子的发梳上。梳妻子的乌发时,它又顺滑又轻柔;当妻子拿它为女伴梳发时,却停滞难用。 果不其然,当晚的梦更加怪异。 周季萌只是垂眸瞧了一眼,便想赶紧寻找离开的门。待他转身欲走时,周季萌眼前瞬间一黑。 周季萌有些呆傻 他努力思考这位是何方女子的时候,恍惚想起白日里的那位公主。再眼前一比对,她都能一一对上。 周季萌惊骇地后退,冷不防跌倒在地上。他怎会梦见好友的妻子,还是新婚时的床帏密事? 她却扇后,周季萌却彻底失了语。那姣丽少女鸦色的羽玉眉弯弯,白皙水嫩的面容上朱唇鲜红,似月如春。但周季萌忘不了她清澈的眸子,周围都是富丽堂皇的装饰,水晶、珊瑚、珍珠、金玉……却像是尽落公主眼里一样,她混合着羞涩与喜悦,不停地闪动潋滟水光。 无意瞥见隔世桃花源的凡夫,在清澈的晨光里狼狈地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