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姐弟二人终究已长大,男女终有别,再亲密也不能回到儿时。 她开口要回了那只镯子。 景元琦听完他的话,忽然笑出声。 景令瑰脸有点红,“记得是记得,阿姊你别跟其他人提,好吗?” “有、有把柄也罢,但,说出去终归不好。”景令瑰把镯子递给她,愤愤说道。 —— 姐姐转头指向庭中的那些花。它们身姿活泼,有着惊艳的色相。 景元琦咬着唇,“必定不是花吧。” 景安珺冷冷看着庭院里的一切。 从公主府回到皇宫需要不少时间,她坐在车里一颤一颤,心生恐惧:倘若以后自己终将离开皇宫,自己的家又是在哪里?跟那个不知名的丈夫一起生活的地方吗?要远离父母和兄弟姐妹,这实在是太难以想象了。 景元琦看着她的促狭神情,故作思忖犹疑,“看样子,是你有了吧。” 她苦恼地皱起眉,“好像……是这样。” 景元琦没等她说完,一下子起身,“景合,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要找你姐姐告状去!” “别别,别找阿英……” 她端坐于阶前,看零散的几许萤火。 不想离开这里,也不想出嫁,至于少女思春合该有的梦中情人,她也没有。 这么美好的场景,为何皇姐想把这些都毁了。 “阿姊!” 她定睛一瞧,是她不常用的绢帕。“是我的母亲留下的……怎么在你手里。” 只是说完,姐弟俩俱是陷入沉默,谁都不愿意先开口。 她不想提及自己的母亲,也不记得当时是怎么应付弟弟的。景元琦不愿去打听一下母亲的下落。她不知道自己害怕什么,明明生她的人早已化作白骨,往事也随着死亡沉寂多年,但一旦掀起那狰狞往事,故园尘不知要落到多少人头上? 因为二人的母亲,很长时间就是同一个。景令瑰在她怀里悄悄诉说对生母的哀叹和追念时,她沉默地听,仿佛他也把他心中所感倾诉了出来。那些稚子的诚挚情感,尽管被皇后压制,但始终不渝。 景令瑰正恍惚立于宫墙下,风浮浮吹过,弄起他身边无数杂草脏雪。 景元琦一把攀住了她的腰。 背后的少年不语,固执地抱紧她。 中宫被圈禁时,当景令瑰有次祭奠完自己的生母后,他就能看见皇宫里古怪且不详的预示。他只告诉了自己信赖的姐姐,姐姐会温柔地抱住并哄着他,带他慢慢走出扭曲怪诞的世界。 她再次望向天空。 幻境和梦境永不相融,日月永不并行。 他正哭得满脸都是泪水,也许是当弟弟当惯了,经常对着她不顾及身份狼狈地大哭。 此时,无人注意到,公主闺房里的镜子,倒映出少女少年的两道清丽身影。他们身边即是滔天的红光,残阳旖旎,犹如初醒的残梦,只余半分留于销魂时。 “有个太妃为元琦证婚?”皇帝惊讶于赵昭容的提议。 她自是有目的,但她赌皇帝由于自身更加在乎姐弟二人之事,绝对会立马答应。皇帝景珹叹息,“也好,就云氏吧,她之前是父亲后宫妃位最高的,侍君时间也长。” 此时有宫人来报,“陛下,良娣李氏前来觐见。” 李良娣与景令瑰同年,身材尚小,但胜在雪肤花貌,仪态端正。 李良娣有些害怕,赵昭容见状便帮她回答,“陛下,是汝阴李氏。” “陛下,只册良娣,孩子们年纪小,暂且勿让他们同房 。” 赵昭容也称是,心下却开 元琦要出嫁了,他这个父亲虽让她养于皇后手中,但到底还是亏欠于这个女儿。她的大事,景峥自然要多参与一点。唯愿女儿女婿佳偶天成,自由自在,远离一切纷扰,即使是一对不涉世事的逍遥夫妇,他景峥也养得起。 现在正暮春时节,熏风催暖,草长莺飞。宫阶下一簇簇杂草,晚上还会有萤火虫不停翻绕,无烟无火的光亮堆垛在庭院中,聚起座座灯盏;月光如练,照彻殿内,拓印了无数涌动形影在窗纸上。 “太子殿下今天怎么了,很累吗?”景元琦打趣着,上前拍走那只萤火虫。 景元琦明显感受到弟弟长得飞快,十三岁的景令瑰已经比十五岁的景元琦要差不多高了。 景元琦一想近日众事,到底留恋居多,爽朗笑道,“怎么不可以?公主府等着阿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