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公主!” 她的脸上平静异常,似神女一样无悲无喜。她应该是这样的,敬朝素有名望的公主,向来气度不凡,进退有度。但此时她犹如被握在手掌心的红莲,只待稍一用力就可让人捏成污泥。 那个淡然的身影逐渐淡出了赵丹伊的视线,怎么睁大眼睛都看不清楚,然后一抹眼睛,发现那早已积蓄的泪水滑满脸庞。 赵丹伊抱着孩子,不停地四下张望寻找着附马。驸马不在,他怎么偏偏在这时不在。她的手几乎要瘫软下去,婴孩哇哇大哭,仿佛能感知到自己命运的骤变。 “驸马还在楚地,一时半会赶不到这里啊!”管家哭道 。 铅灰的天中镶进了古铜色的圆月,而无光无彩的大地上长满了尘埃、朽木与尸骨。 羽毛,坠到他的衣袖间。它上面还有温度,像最后一支燃着的香。 周霁的同胞弟弟周云听说了公主府的惊变,这几日也是寝食难安。 “大人!大人!公、公主她……” 他大感不妙,来不及换衣,急忙问道,“怎么了?公主她在哪里?” 周霁身子有些不稳,“叛乱?赐死?” 忽然有一人叫道,“既然是赐死公主,为何不直接灌酒,反而请去皇宫?”周霁猛地转向她,“公主是怎么走的?” “无军士……”周霁下意识念道。 几日后,公主的死讯传至公主府。 让驸马彻底断送性命的,还是后来不久,某辆马车的再至。 周霁死前还在喃喃此句。床前的众人听到这些,莫不嚎啕拭泪。旁边的周云顿时握紧拳头,又慢慢松开。 可如今经历过兄长一家的死亡,他终于感悟血缘亲情的另一面。割不断的牵挂与思念,即使万水千山、重重宫阙也难以阻隔。刘氏有点胆战心惊,看着丈夫静静凝视怀中的稚子,又止不住的颤抖。 “是、是的,大人……”刘氏声音细弱。 皇帝接来一个不知父母的婴孩,转头送给了陆贵嫔。陆贵嫔伸出手触碰了孩子的脸庞,瞧着皇帝讨好的模样,敛去心中嘲意,面上却依旧不语。 “多谢陛下。”陆贵嫔立马道谢。 孩子由于非皇帝亲子,再加上是罪臣之后,虽受重视,到底名不正言不顺。 小孩长大后,一副怯生生的模样。陆贵嫔怀孕后,就基本没怎么过问他了。他也不爱说话,殿前的花草石子就是他的玩伴。 女孩两岁时,周季蘅生了一场大病。雨下得泥泞又刺骨,摧残一切野草般的稚嫩生命。宫人们生起少烟气的炭火,不仅给小皇女取暖,也给久躺病榻的周季蘅顺道暖暖身子。 稍微得了精神的他朝宫女嘟嚷道,“我多久才好呀?” 他揪揪阶下的白色花瓣。 绿摇不改笑容,“你也能。” 妹妹叫元琦。他跟其他人一样喊她,阿奇。实际上两个字不是同一个字,他区分不出来,只知道他仅需要极小的力气就可以呼唤她,她就立马嘟嘟嘟跑到他眼前。 元琦听到后,朝他那里好奇地走过去。 “阿兄好厉害!我要……”她蹲下来,顺手拿了一个最光滑的美石。她的力气毕竟孱弱,没拿稳,石头又砸进土壤里,她又把它挖出来。 周季蘅轻微抱怨着,却没阻止她。 她冲着哥哥傻笑。 周季蘅望着她,掩住想哭的情绪,勉强露出跟平时一样的笑容。 他静默地离开了,并没有惊动多少人。毕竟这里的人都知道他活不久的,即使命大,也活不长罢。么的她大哭了一场。 宫人来哄,“他只是一时离开了,过几日便回来。” “我们可都看见了,他呀,马上会回来的。” “阿琦,明日起,去跟皇后一起生活吧。”父亲有日过来,对她说道。 新生自死亡的边缘撕裂出惊人的破晓。有一日,宫中有了骚乱和颤动。景元琦从未见过大家一起急匆匆的模样。 众人都是欢喜的,让她感觉平时静如水的中宫有了不少生气。 皇后恍若未闻,把刚出生的孩子抱近元琦,“阿绮,看看弟弟吧。” “娘娘!!”宫女似乎是着急了。 景元琦胖乎乎的小手就往襁褓里圆润的红脸蛋上摸去。好软,摸起来很舒服。 景元琦露出了刚开始长的乳牙,学着母亲的语调,懵懂地笑:“喜欢!” 景元琦没听出来母亲语气的诡异,吮吸起手指也同样看着弟弟。他看起来好小一只,该怎么长到她这般大?不过听她们说她以后有伴了,可以跟弟弟玩耍,她还是很兴奋。 皇后的脸色一下子冰冷了起来,“知道了,我立马安排宫人送她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