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音中的欣悦远远超过所想,甚至像极了绝境逢生。洛林想松开她的下一刻,艾薇的胳膊更用力收紧,抱住洛林脖颈;巨大的椰子气息成了捕笼,他失足跌进一颗巨大的鲜切椰子;紧贴他的柔软手臂像椰壳内部鲜生生、甜嫩嫩的椰肉,勾动着旺盛的食欲——还有她的心跳,嘭、嘭、嘭。激烈,温柔,缠绵,洛林第一次清晰地感知到这种旺盛的、属于艾薇一腔真心的悸动——洛林手指紧绷,刚刚松开的指节,再度稳稳地贴在她腰上。
“太好了,”艾薇发自内心地说,“还是那个恶毒的您。”
洛林心里那点漾起的波澜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说:“下去,否则,某个不听话家伙的臀部会立刻开花。”
第70章 糖果
茨里的心情糟糕透了。
这本来应该是美好的工作日,他相当于一个移动的军事法庭重要部件,专职负责审判那些违背军队条例的家伙们。
荒废区中的案件不棘手,甚至不需要茨里动用刑罚,算起来,他已经接近三天没有剥过人的皮肤组织了,指甲都干净圆润了不少。
按照茨里的计划,他本来可以在这里的军事基地中舒舒服服睡上一觉、再给自己的红头发好好地做一次美容护理——
现在的人不像古代人那样,将红头发视作野蛮、愚昧的象征,与之相反,还有很多人认为红发代表着热情、豪迈与旺盛生命力。
茨里那十八个兄弟姐妹中,只有他一个人遗传了母亲那活力满满的红色头发。
但现在,他的红色头发上还有没洗干净的护理膏味道,胸前的蜜蜡脱毛也只进行到百分之八十一,被迫在深夜里“押送”这四辆车的叛逆少年,要将这些家伙都送到洛林驻扎的基地中。
“糟糕透了,真是糟糕透了,”茨里不满意极了,“这么美好的夜晚,又是休假期间,他不应该和年轻漂亮的妻子疯狂作艾么?为什么跑到这里?这么多年过去,他的工作狂习性还没有改变吗?”
松旭的金色头发都炸起来了:“他们已经离婚了!——不许你用这样的字眼提到艾薇,你要尊重隐私。”
“这样的字眼?哪种字眼?你是从培养皿中诞生的吗?还是你的父母通过有丝分裂的方式生下了你?”茨里声音满是嘲讽,“金毛小狗,你是他俩的婚外孩子吗?这样维护她们……哼哼,一个第二十三区逃来的难民,一个……低劣肮脏的黑小子,只能怪那张脸太有迷惑性,才让你们都以为他真是什么贵族。”
松旭说:“你在说什么东西?”
“算了吧,”茨里朝车顶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我就知道,金发蓝眼的美人都没有脑子——好吧好吧,别用那种眼神看人,我给你个忠告,等见到阿谢尔时,最好闭上你的嘴巴,不要提洛林的前妻艾薇半个字——如果你想要她健康安全地活着。”
阿谢尔这个名字如雷贯耳。
第一区目前有两个党派在竞选执政席位,阿谢尔属于自由党中重要领导人物之一,松旭一家人也都是自由党人——在去年的党内投票选举中,松旭的父母还呼吁他们将选票都投给阿谢尔,希望阿谢尔能成为自由党的领袖。
遗憾的是仅差三票。
只要阿谢尔顺利当选,以自由党如今的风头,极有概率成为下届第一区区政府的首脑。
松旭对政治并不关心,唯一一个和洛林交流、通话的他,此刻被当作人质坐上了茨里的车。
他对阿谢尔的印象只有那头万年不变、漂染上白色发丝的保守发型,和能让发丝维持到七级大风也岿然不动的神秘发蜡。
喔,还有阿谢尔一些不怎么光明的传闻。
松旭警惕地问茨里:“他喜欢艾薇吗?”
茨里很无语。
“他的独生女,安雅,也就是之前你打开电视就能看到的一区新闻主持人,后来参军的那个,以亲和力和果断勇敢出名——曾经用身体帮阿谢尔挡下暗杀者子弹、并顺利反击的那个女孩,”茨里说,“她一直想要和洛林结婚。”
松旭震惊地张大了嘴巴。
“不然呢?”茨里说,“你难道不奇怪吗?过去三年,你从未在电视上看到过她。”
松旭说:“不奇怪啊,因为我过去三年没看过电视。”
茨里的红发更愤怒了。
“因为她参军了,报名参军!”茨里说,“政客都是一群心狠手辣的老狐狸,阿谢尔对她一直寄予厚望……安雅在荒废区的军营里度过了三年……如果不是因为洛林现在的职位,你猜阿谢尔会怎么对待他和安雅?”
“……艾薇也不是必须要和洛林结婚,”松旭说,“你的语气很不友好,听起来就像洛林被迫选择了艾薇做盾牌,拒绝了阿谢尔和安雅。并不是这样——!艾薇才不是被利用的工具,你们都不知道洛林有多幸运……”
“你还真是初中小男生的思维方式,”茨里嗤笑,他换了一件更宽松的衬衫,好让胸肌不那么惹眼,规矩地套上军装外套,他说,“总之,能利用自己权势来逼迫人的家伙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少提艾薇的事情,最好别让阿谢尔知道她在这里……还有,洛林那家伙的确幸运,我以为他会一辈子留在下水道里当一只臭哄哄的老鼠。”
松旭说:“他是我最好的老师。”
茨里盯着车子上的屏幕记录仪,懒得和小孩子计较。
他并不担心洛林会遭到阿谢尔的报复,事实上,阿谢尔针对洛林也不是第一次了,私下里也多次要求茨里提供关于洛林的违规讯息。
和玩弄政治权术的阿谢尔相比较,能借助“罗林·赫克托”身份,在没有人扶持的情况下,能从军队中脱颖而出、一步步走到这个位置,绝不是因为“幸运”和“不怕死”……
更何况,第一眼见到洛林——西里尔时,茨里就知道,这个黑暗区的家伙和其他人不同。
瘦到更清晰看到关节处骨头的身体,穿着垃圾桶里捡来的破衣服,简单遮蔽身体,无法修剪而垂在腰间的黑色长卷发,阴沉的双眼,还是个异瞳,右眼隐约泛出一点浓色、暗绿翡翠的光泽。
这种漂亮颜色的虹膜可以在黑市上卖到好价格,包括他灵活的双手、双腿,浓密的黑色长卷发,甚至可以把面部数据卖给美容院,会有不少人乐意付钱购买这张脸的模板。
这样一个少年,没有依靠,不到十四岁,还能四肢健全、健康地生活在黑暗区,甚至身上连一个跳蚤都没有,证明了他很能打。
好朋友罗林将这种分析的话讲给茨里,茨里嗤之以鼻,认为西里尔只是幸运罢了。
毕竟,见面的时候,西里尔在吃一个干燥的、黑乎乎的面包,吃得很快,在喉咙间梗住,没有干净无菌的水,他就用一个破掉的玻璃杯接雨水,接满了,一饮而尽。
临走前,茨里恶意地将一块石子丢到西里尔杯子中。
那个脆弱残破的杯子应声而碎,整个杯底都掉了下来。阴郁的少年西里尔沉默地将干硬的面包塞进口中,握住玻璃杯的碎片就要割断茨里的咽喉——
他真的差点死在那里。
死在一个比他瘦很多、看起来严重营养不良的黑暗区混小子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