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静冷笑,“当年周国偏要立一幼子,也不立他蔺夷隆,不就是因为他双腿有疾。内阁大臣能放心让他辅佐幼帝,不也是因为他瘸么。呵,推个瘸子上位,周国不被世人笑掉大牙才怪,纵然给那群逆臣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要脸呢。”
凌淮说:“我曾听闻摄政王治好了腿疾,皆传言是其感动天地得了神药,才有了文都帝禅位的美谈。我私以为蔺夷隆未雨绸缪,因时局动荡,不得已假称身残,藏身幕后坐山观虎斗,从而坐收渔利。没曾想,是蔺夷隆知人善用,身侧高手云集啊,是我小人之心了。倘若真得神医南药相助,幼帝羸弱,皇位于他唾手可得,是该他得位。”“我呸!”凌淮浑然不顾形象的啐了一口,“大周江山是二哥真刀实枪替他打下的,国库命脉全靠大姐真金白银上供的,后宫命妇全是我从中斡旋拉拢的,他纯粹就是拿着鸡毛当令箭,坐享其成吃白食的!简直一无是处!该他得位?我呸!拿根链子拴条狗都能坐!”
她言辞凿凿,末了说得粗鄙,凌淮狠压着嘴角上扬,禁不住低咳了几声。
凌静扶额沉郁了半晌,抿了一口茶,语气沉闷道:“说说吧,你又是怎么一回事?阿淮,我始终是你姐姐,都这个时候了,我想听实话。以前看你不愿多说,我对你于心有愧,你又对我有成见,自也不愿揭你伤疤追问你。但事到如今,我们总揪着过往不放,总把疙瘩话放心里系死结,于你于我都没好处。”
凌淮低眉垂眼,手指紧扣成拳,沉默良久,终是缓缓启口:“一年前,你问我阿铛下落,我说她在一方寺庙里养伤,皮外伤,不是诓你,只是有所隐瞒。”
凌静心里直打鼓,急忙追问:“瞒了什么?”
他艰难地说:“大火烧出皮外伤是真,但,容貌尽毁。”
凌静强行让自己保持冷静,颤着声音说:“阿岑没治好?不应该啊,他虽擅毒,终究是懂医的,他医术那么好,不可能治不好。”
他闭着眼,喃道:“重逢初见时,她已剃了发,穿了僧衣。我问她为何剃发披僧袍,她哄我,说是为治伤。剃发是为净身,披裟是为宽松行便,防止蹭到新生皮肉。”
“我不疑她,全都信以为真。自那以后,我常去庙里寻她,非是次次都能如愿得见,总要通过庙里小僧先行通报,得闲才能见她一面。一次庙里延师讲经,讲经者面目同今日归一僧人相似,所讲经书如出一辙,她更是如今日一般盘坐其下首听得痴迷。我起初当她心血来潮,疗伤静养耐不住性子,才去猎奇听经。后来”
他蓦地顿口。
凌静急不可耐地追问:“后来怎么了?”
他望向窗外,似笑非笑道:“她离开了,一字未留。我问庙中僧人,僧人说,前些时日,借住在庙里的游僧师徒三人已外出云游,归期不定,有缘再会。”
凌静支撑不住身子,按着茶案,喃喃道:“游僧师徒,阿铛她,她入了空门……”
凌淮低头盯着茶盏里漂浮的绿梗,“我找阿岑问她行踪,他说云游者何来踪迹。”
上一世的记忆又如浪潮翻涌进脑海,挥洒不去,历历在目,令他肺腑如刀绞……
他厉声喝问阿岑:“她伤还没养好,怎能由着她出游?”
“什么伤,哪儿来的伤,她一身伤早好了。”
“她的脸!”
“脸?哈哈哈哈,淮南王啊淮南王,不对,现在应该唤你一声陛下。你爬那么高位置,不会以为四姐还会像以前那样死心塌地跟着你吧?真是好笑,试问哪朝哪代,一国之君会立一个面目狰狞似魑魅的皇后?她那是在拒绝你,一道回绝所有人,你看不明白吗?!你一日对她不死心,她便一日不治脸!又想坐拥天下又想举案齐眉,你实在太贪心了。”
(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