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样？是谁？」许言欢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 我怎麽会没想到，我们同岁，都才不过二十出头，他没有背景也没有靠山，是有可能以网路剧为他的出道作品。 刚好停下来等红灯，许言欢回身看着我，表情有些担心。 从编剧简历找到他工作的公司地址，我拜托许言欢载我过去，还好公司的位置也在同一路上。 李辰闵……是我在找的那个人名字。 只是同名同姓……还是真的是他？ 一到目的地後，我解开安全带飞快下车。 野桔娱乐影视gu份有限公司10f 看着电梯里楼层的数字上升，我觉得我的心脏快要爆掉。 我连做了好几个深呼x1，把手汗擦到k管上。 说「好久不见？你还记得我吗？」，还是「是我，没想到吧？」……还是偷偷从si角跳出来大喊「surprise!惊喜吗？」。 我今天状态也太糟了吧。 叮！ 一出电梯，就是野桔娱乐的入口，接待人员一看到我，立刻从柜台後方站起身。 「对，我是。」 「不是，我只是，只是想来见一个人。」还没想好说词，我一时结巴。 我调整呼x1，总算稍微冷静一点。 「是和李老师有约。」接待人员恍然大悟，露出笑，「请稍等，我打分机给他，今天他有进公司，现在应该还在办公室。」 我听见自己的心脏「砰、砰、砰、砰……」一声b一声更清晰地在耳边重重响起，刚在电梯里想的开场白全忘了，一瞬之间，脑中被好多画面填满―― 「我想成为一名编剧。」 「我想写一个所有人都能幸福的故事。」 「妘瑞小姐，你还好吗？」 我勉强定了定神，「我没事。」 我呆呆地看着伸向我的手。 彼时我无数次幻想过我们重逢的画面，在其中一个想像之中―― 也许我们会对视好几秒，又也许我们会呆愣在原地，但心知肚明对方认出自己。 「好久不见，别来无恙。」他会这麽对我说。 说完这句话，我们相视而笑。 「徐妘瑞小姐？」他挑了一下眉，语带迟疑。 「我很高兴能与你合作。」我很快松开手。 「别这麽说。」我机械式地回答。 「不，我觉得剧本很好。」 「我只是习惯会先和未来合作的夥伴打招呼。」我扯了一个笑容。 他用眼神示意接待人员准备饮料。 「不用，我真的只是来打招呼。」我连忙摆手，「我待会还有工作，今天只是因为刚好顺路，所以就想说先来和你们打个照面。」 一回头，我赫然发现许言欢不知道何时也跟上来了，他就站在电梯旁边，一看到我，他立刻帮我按了电梯。 一进电梯，不知怎地突然一阵腿软，好在我即时抓住电梯两侧的栏杆。 「嗯。」我挤出一丝笑容。 早预料他可能会问我这个问题，他开口问的时候，我还是不由缩了一下。 「他不是你一直很想找的人吗？为什麽你没有很开心？」他追问。 「你听起来不像很开心。」他的视线从楼层显示萤幕转到我脸上，「那个人似乎没有认出你。」 半晌，我打破凝滞的气氛，叹了口气，不再伪装。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有些不知所措。 回到一楼，他经过咖啡店的时候，停了下买咖啡，我没有多问，就迳自走出大楼，到附近散心。 我早就知道了，明明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但是为何我还是这麽难受？ 期待要是重逢之日，我会听到他这麽说。 然後，我准备这麽问他。 「不管你变成什麽样子，我都喜欢。」他也许会这麽说。 我变成这个样子，我还期待他认得出我，是我贪心了。 政治大学中文系毕业 《迷g0ng的浪人》获得2023年台屿电影赏剧本组优选 「妘瑞姊，你在这里啊。」 「陈伟霖请大家喝咖啡，我不知道你喜欢什麽，所以我拿了一杯梅子绿和一杯桂花乌龙，你要喝哪个？」她边走边说。 我接过饮料，往斜前方的人群望去。 「妘瑞姊，等一下有我的戏，我先去化妆喔。」 「你也早点过来吧，等我的部分结束後就轮到你。」 「不上去相认吗？」 我转过头，许言欢站在我的後方，一只手cha在k子口袋，蓬松的短发乱糟糟的，这次拍摄，他所属的摄影公司也有参与。 「为什麽？」 他挑起单边眉毛。 我僵y地转过身，他手上端着一杯饮料。 「我的也给你吧，我很少喝饮料。」他把饮料和x1管交到我的手上。 我转动他给我的饮料杯，从侧边的标签贴来看，是艺妓红茶。 心脏不自主加快，我咽了咽口水。 上次？ 是蓝姊做的吗？ 原本我只是猜是他告诉蓝姊我来过的事，看到他心虚的表情，我突然想起当时他在离开大楼前去了一趟咖啡店。 「嗯，你不说李编剧是很重要的人，我想帮你在他心中留下一个好印象。」 「我也不清楚，就是那个当下觉得应该这麽做。」 「这个问题真难回答。」他笑了，挠了一下脸颊，「不是，我不追星。」 身为公众人物，形象分数当然越多越好。 他叹了口气後，目光转向旁边的人群，「真要说，大概只是为了满足我的好奇心。」 「你原本想当兽医对吧？」他冷不防问。 是蓝姊告诉他的吗？ 我咽了咽口水，还没想到怎麽回应，他又开口。 他的话直接戳中了我的痛处。 「小钱。」他耸肩。 「我才不管对你来说是不是小钱，重点是这是以我的名义请的，让你花钱这说不过去，我会觉得好像在占你便宜，我不喜欢。」 「妘瑞小姐，刚才忘记了。」 「这个给你。」 「早上在超商买早餐的时候，看到这个突然想到你，今天你要排一整天的戏，我想你会需要这个。」 「我请工读生准备蜂蜜水和红糖水，都放在茶水间。」他顿了顿，「要是还有其他需要，随时都可以跟我说。」 他笑了一下，「因为你是很重要的人啊。」 看着眼前的人，我的心跳不由地漏了一拍，有那麽几秒钟，彷佛回到了那个单纯美好的年少时期。 不知道哪里来的冲动，就在李辰闵准备离开的时候，我拉住了他的衣角。 余光之中，许言欢瞬间睁大眼睛。 「待会结束，要不要和我一起吃晚餐？」 没料到他会立刻答应我的邀请，我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留下我和一脸错愕的许言欢。 「没有，只是没想到你是这麽直接的人。」他恢复冷静。 「这我就不知道。」他耸肩，「不过，你那麽问他，我可以这麽猜测吗？」 「你还喜欢他。」 「还说我，你才直接 这麽多年了，我也和不同的人交往过，却再没有人像他一样让我这麽心动。 「不会。」 他皱眉，「意思是你要假装自己不认识他，然後和他一起吃饭？他要是问你本名怎麽办？你难道要――」 他的眼睛睁得更大了，「那他怎麽会一直没认出来？他……失忆了吗？」 「时间差不多了，我先去梳妆。」 走出休息室之前，我回头看了许言欢一眼，他正用面纸擦拭眼镜，目光落在身前的地板，他的表情充满困惑，刚才的问题似乎困扰着他。 晚上八点，我准时来到串烧店。 我的心跳无端快了一拍。 「走吧。」 「我订了包厢，不用担心被打扰。」 「我们还有一个人，她在路上了，等人齐了再介绍。」 「抱歉没有事先和你说。」他面露歉意，「她是你的粉丝，她本来只是请我帮忙要签名，她上班的医院就在附近而忆，所以就想说直接请她过来。」 我连忙摇手，「不会不方便，只是有点惊讶，那就一起吃饭吧。」 「不过你刚刚说医院……你那位朋友是医生吗？」 彷佛看到了过去的自己，我的心情百感交集，要是我的人生没有出差池的话，现在的我大概也正朝着一样的方向努力。 我也笑了一下，藏在桌子底下的手不停颤抖。 国中一别後，我还以为我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他了，我一直期盼着重逢这天，但没想到这天会以这种形式来临。 我好想00他的手，好想亲口听他说，这不是梦。 「这是我第一次和演员本人吃饭。」他率先打破沉默，「坦白说，我有点紧张，要是我做了什麽失礼的事，或说了不应该的话，一定要告诉我。」 「放轻松，去除演员身分，我也只是普通人，就把我当成普通朋友看待就好了。」我露出笑。 「这我当然知道，但毕竟你和一般朋友不同，不是想见就能见到。」他又笑了，语速飞快。 他微微一怔。 他的眼睛睁的更大了。 在他收起手机之前，我看见他战战兢兢地将我的联络人名称设定为「徐妘瑞」，即便这是意料之中，我还是不勉有些失落。 放下手机，我抬起头，对他点了下头。 因为是你啊，是你写的剧本这就是唯一的理由。 「我看了剧本，男主角这麽努力只为了找到初恋让我很感动。」 我手撑着下巴，回忆剧情，「其中有一段，男主角被徵信社骗，误入诈骗集团的总部，明明有生命危险了，他只想确认nv主角是不是真的在里面，那段真的让我很感动。」 李辰闵举起水杯，喝了一口水，手指在杯缘绕了一圈，他看着杯子，忽而笑了一下，笑的方式像在自嘲。 「我可以和你说一件事，我还没和任何人说过，因为挺丢脸的。」他放下杯子，迎上我的目光。 「你说的那一段是我真实经历的事。」 「我曾经也和男主角一样一直想找一个人，那个人也是我的初恋。」 没等我开口，他又接着说：「最後我实在没办法，想到电影都这样演，所以就去找徵信社，结果就发生和剧本上说的一样的事。」 「这个伤就是那时候受伤的，和剧本不一样，那时候我不是自己一个人去的，我朋友是警校生，他很快就帮我叫支援。」 「妘瑞小姐？」他错愕地看着我。 他指着自己的眼睛，依旧错愕，「你为什麽要哭？」 「没什麽，只是觉得很不舍。」我连忙擦掉眼角的泪珠。 「为什麽你要为我感到不舍？」 「原来。」他ch0u了张面纸给我，「那紫柔小姐，你别担心，都是过去的事了，伤口也不会痛了。」 林紫柔是《沙漠玫瑰》nv主角，也是男主角失踪的初恋名字。 「嗯，不找了。」的心瞬间荡到谷底，握紧拳头，连忙追问：「为什麽？」 「为什麽这麽说？」 这个习惯和以前一样没变，这是他掩饰焦躁不安的小动作。 「所以你就放弃了吗？」 「抱歉，我不是在质疑你。」 他的声音和表情非常低落。 「伯父走了？」我睁大眼睛。 「怎麽会……」我低喃。 「你没在爸爸过世前找到那个人，他应该很遗憾吧。」 他的回答让我出乎意料。 「你不是没找到她吗？」 「抱歉，我迟到了！」 紧接着，包厢的拉门被拉开，一个穿着棕se长版风衣的nv人仓促走入 抬头望向来者的瞬间，我的呼x1哽住，心脏彷佛冻结一般。 这，这…… 眼前的景象就像一幕电影画面，如同两个平行的空间，我动弹不得。 「我是辰闵的朋友，陈萱绮，你可以叫我萱绮或是aber。」声音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这是梦吧？这不可能是现实！ 「妘瑞小姐？怎麽了？」 「你好。」我故作镇定，轻轻握了一下手，很快松开。 「天啊，我今天不洗澡了！」陈萱绮难掩兴奋，没有察觉我的不对劲。 说完，我抓起手机，直奔洗手间。 我真的没在作梦吗？ 这不是梦，可是那个nv人顶着「我」的脸……这世界怎麽会有人长得和我一模一样？我很确定我没有双胞胎姊妹。 我抬起头，与镜中的自己对望，一张陌生的脸冰冷地瞪着我。 就在九年前，我遭遇了一场很严重的车祸，那场车祸後，我完全毁容，医生判定我没办法恢复到以前的面容。 他的本意是希望我换一张脸，能告别过去，重新出发。 很多人都说换一张脸，就能换一个人生，拜顶尖的整形医生所赐，我的人生确实也因为新的脸孔有了很大的不同。 叮！ 李编剧：妘瑞小姐，你还好吗？ 叹了一口气，拿起手机，随便找了个藉口，传讯息表示自己出来接一通工作的电话，不用担心。 「徐妘瑞小姐，你回来啦。」一看到我，陈萱绮立刻站了起来。 我完全无法看她的脸。 包厢里只有陈萱绮一人，部分的餐点已经上桌了。 天啊。 和一个长得和过去的自己很像的人独处，每分每秒都让我如坐针毡。 「好啊，我看看。」为了掩饰自己不自然的表现，我立刻拿起菜单，假装研究菜se。 我紧盯着菜单上的饮料清单，头也不抬地问：「为什麽要捏你的脸颊？」 我才需要确认我是不是在作梦。 她完全进入粉丝模式了。 「我……可以和你自拍一张照，然後上传到我的ig吗？我知道有一些艺人会介意，如果不方便也没关系。」她语气小心翼翼。 解开萤幕锁後，她迅速将手机交到我手上。 因为太过震惊，以致我过了将近三秒才反应过来。 陈萱绮啊了一声，「你看到桌布了，我和辰闵之前交往过一段时间，不过我们已经分了。」 手机桌布是她和李辰闵的合照，李辰闵搂着她的肩膀，姿势亲昵。 这张照片意味着什麽我太清楚了，这意味着李辰闵还没有放下我，所以他才会找一个长得和以 「你们是什麽时候交往的？」我用尽全力让自己保持平静。 心脏跳动得很快，剧烈的心跳声几乎让我听不进她的话。 「你还喜欢他。」我说出她没有讲完的话。 拿回自己的手机，她打开相机，再次转移话题。 「你们怎麽会分手？」明明知道她不想谈，我还是忍不住追问。 李辰闵在这个时候回来，对话被中断，她明显松了一大口气。 「你朋友刚想和我一起拍照，不如你帮我们拍吧。」我看了陈萱绮一眼。 两人互动十分亲昵，若没有事先知道两人的关系，任何人看到大概都会以为他们是情侣吧。 彷佛是在告诉我，如果当年我没走，这就会是我和他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