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被下狱,秦术一开始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这段时间,来来回回那么多人来询问他,他慢慢才琢磨过来。 其实在伸第一次手的时候,秦术就已经预料到未来的结局,要不就是一辈子功成名就,要不就是锒铛入狱。 为什么?因为贪。 他只是觉得对不起家人,本以为能护佑他们一辈子,可现在她们不被他连累就已经是太女开恩。 秦术想到这两个字,就心底一冷,一年前,谁能想到一年后的今日会是这番光景。 他押错了宝,最后赌错了命,注定要栽在那位太女手中。 有脚步声从幽深的过道中响起,随后是两个狱卒带来了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人。 狱卒冷着脸说道,打开牢门,将人放进去,又上了锁,两人离开,到过道里巡逻去了。 桌子上一盏豆灯,明灭不定。 太女下定决心要杀他,现在来的人是谁?为何太女能放这个人进来? 来者不等秦术出言试探,就将压得很低的斗篷帽子掀开,露出一张秦术格外熟悉的脸。 “淑君?” 他不是用问句,而是用近乎肯定的语气。 这简直就是自毁前程! 秦淑君本以为她排除万难来看秦术,父女见面能一述这些时日的分别之苦,没想到秦术在喜悦过后,就是满满的埋怨。 秦淑君的眼泪唰的一下便落下了,她知道秦术是为了她好。 “胡说八道,秦氏屹立几百年,历经前朝与本朝的风雨,只会越来越壮大,不会有陨落之日!父亲可以死,但是秦氏不能亡!” 那时秦氏被乱民屠杀,险些灭族,秦术几十年来战战兢兢,捞钱无数,为的就是重塑秦氏世家之风。 秦淑君听了秦术的话,心如刀割,“父亲若真是将家族看的那般重,何故要做下这累累错事,陷入不仁不义的困境!父亲当真是糊涂,糊涂啊!” 偏偏秦术不听,非要一意孤行,落得这般田地! 他从未后悔过,若真说后悔,那也不是因为他当时做了错误的选择,而是因为,他最后败给了沈玉耀。 秦术狠心,推开了拽着他哭泣的女儿,然后背过身红了眼眶,低声说道:“你母亲和兄嫂那边,日后需要你多多照顾了,记住,你是秦家最后的希望,你日后若是有孩子,必须让他姓秦!” 秦淑君听出了秦术话语间的决绝,完全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做出如此糊涂决定的人会是她一直以来崇拜的父亲。 秦术沉默许久,他又抬头去看那一轮明月,明月西沉,小窗户只能看见半个月亮了。 “乖女儿,回家去吧。” 又急又怒,想要呵斥女儿,又不想让女儿害怕,最后只得无奈的说一句,乖女儿,回家去吧。 这不是一次短暂的分离,这是一次再也无法相见的诀别。 一叩头,谢过父亲养育之恩。 三叩头,拜别父亲。 这三下,秦淑君一下比一下磕的重。 但这不过是秦淑君的一时奢望。 等狱卒和女儿的脚步声都消失,秦术颓然一笑,眼泪这才落下。 后半夜,秦术在睡梦中,再未醒来。 于数和陈明自然也逃不开,他们表面上和秦术一派不对付,实际上早与秦术蛇鼠一窝,沆瀣一气。 即便没有斩尽杀绝,百年内,这些世家如果不出个天纵奇才,也不可能再起势。 秦术的死,象征着一个时代的彻底落幕,在举国同哀中,这位庄太宗最信任,同时也是大庄最后一个国相,与妻子江氏一同下葬。 秦淑君与其兄嫂在偌大的秦府中,为父母哀痛。 又一日早朝,礼部尚书赵勤上奏,定下六月初七为吉日,奏请沈玉耀登基,昭告天下为帝。 其后新任吏部尚书,原吏部侍郎费有道上奏,请沈玉耀选定新的国相人选。 身为现任吏部尚书,其实费有道不太想开口请沈玉耀立国相,因为他是吏部尚书,他是六部中地位最高,最有可能继任国相之位的人。 但是他又不能不开口,若是他不说,那等之后朝堂大事无人帮忙做决断,岂不是都要送到沈玉耀手上,等沈玉耀烦了后,肯定会降罪于他这个吏部尚书。 “日后大庄不会再有国相,六部凡为尚书者,皆可行国相之权,每日于议事厅商议国事,如有不定之事,可呈交于孤。” 朝堂众臣哗然,他们都已经习惯头顶有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怎么突然之间说没就没了呢? 这样想想,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原本国相会去调度各部门,如果没了国相,他们就行交流调度,恐怕人多口杂,反倒耽误事啊。 “臣谢过殿下恩典!”沈珉玥出列谢恩。 别看亲王名头很响亮,实际上大庄的皇帝都对权力有很强的掌控欲,所以没有一个亲王在大庄获得过大权,敬王之前也只是辅佐朝政。 沈氏的宗亲对此非常高兴,一个亲王有如此大的权力,说明沈玉耀信赖亲眷,这正是他们以后上位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