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两棵摇钱树在,大庄确实不必在百姓身上压榨那一点点油水。 秦国相的学生,时任明州太守的夏川,今日就给他书信一封,请他阻止废除春种贷一事。 可是现在不是平时,沈玉耀第一次对朝堂上的大事动手,其后一定有皇帝的支持,而皇帝身体已经一日不如一日,谁也不知道在生命的最后,皇帝会做出什么举动来。 那些有立国之功的功臣,尚且逃不过一死,他这个跟随皇帝二十载的国相,难道就有本事逃脱了? 可是…… 她想为父分忧,便过来看看。刚进屋,便发现秦国相正捧着一个盒子怔怔出神。 实际上秦淑君凑近一看,发现盒子里装着的是半块饼。 “半饼,是夏家送来的吗?” 秦国相叹口气,将木盒关上,点了点头。 “夏家有事求您?不会是废除春贷一事吧?” 无非就是利益俩字,只要顺着这两个字去想,总能猜个七七八八。 “恩,太女出行,东宫并没有什么大事。”秦淑君大体的说了一下,没有说细节,即便是父女,他们之间也不能开诚布公的说明。 就像是在抚摸曾经稚嫩的自己。 秦淑君见秦国相那模样,就知道秦国相是在犹豫。 “我儿说的对极,但这恩情,不得不报啊,为父当真是十分为难。” 他一开始求学的时候,天下还未曾彻底太平,秦家虽说有底蕴,但乱世中的世家,和百姓相比并没有金贵到哪里去,甚至更加倒霉。 秦家很不幸,被乱民选中,族中无数人成了乱民刀下亡魂,好在秦家底蕴颇深,即便是被乱民杀了几波,依旧能保证家族的延续。 夏家和秦家私交甚好,两家曾互有联姻,后来夏家接济秦家,不住帮扶秦家,秦国相才能有书读,有学上,后来甚至考中状元,进入朝堂。 不过经过秦国相数十年的经营,秦家已经成了京城中一股不可忽视的势力,而夏家这些年则有些没落,族中子弟没有进入京城权力中枢者。 而夏川是秦国相的弟子,他能有今日,可以说是秦国相一手提拔的。 秦淑君不认为秦家还欠夏家什么,秦国相入京后,夏家固守成规,死活不肯离开明州来京城发展,导致夏家一代不如一代,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春贷这事儿更是如此,明明朝廷放贷是为了给百姓一条活路,那些当官的,有钱的,谁不知道这是惠民之政?他们有钱有权,根本不在朝廷帮扶的人名单上。 现在朝廷不愿意再让他们吸血了,他们反倒先急了! 秦国相无奈的劝女儿,“莫要同他们生气。” 秦淑君本来不是很生气,但是听了秦国相的劝说后,她生气了。 她有些无所适从,不光是愤怒,还有一丝惶恐不安。 秦国相听到这件事,脸唰的一下变得严肃起来,他不喜欢别人提此事,因为那件事说明了他的失败。 秦淑君抿了抿唇,鼓起勇气对上父亲的眼睛,然后说道:“就算父亲您不爱听,女儿也要说,今日同父亲说话的秦淑君,不仅仅是您的女儿,也是您的同僚。父亲比女儿更加明智,您明知道眼下已非昨日,何苦还贪恋往日的荣光呢?” 就算没有直接说明,现在的秦家,也远不是先太子在的时候,那么光鲜亮丽。 当然,秦家知道的也并不是全部的真相,但他们只需要知道太子当初是逼宫不成死了的事实就足够了。 皇帝还记得呢。 “你真的是长大了。” 他不想做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不想放弃手中的权柄。 “父亲!” 他到底在想什么啊! 秦国相其实一开始就很清楚,沈玉耀并不信任他。在议事厅的时候,几乎是他的一言堂。 户部与工部都有了一席之地,东宫属官的事情,导致吏部手中的任命之权也被削弱了。 他还不如其他部门的尚书,那些尚书好歹手底下有人,他有什么?他什么都没有,只有议政之权。 任何一个读书人,都想过有朝一日能权倾天下,他也不例外。 他们掰手腕的事情,就是此次废除春贷一事。 她打算去和母亲说说,她说话父亲不听,母亲的话总是要听一听吧? 而大江夫人在听了此事后,沉默许久,最后告诉秦淑君,让她乖一些,不要去打扰秦国相。 秦淑君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要想不开和皇权去做斗争,江山是姓沈的,不是姓秦。 朝堂之争,可不是什么过家家的地方。 若是挡着他人的路,就如同是挡着他人赚钱的机会。 反正可以用钱来衡量。 夏家的请求,其实只是一次试探,试探秦国相在朝中究竟还有多少重量。 秦淑君想了一夜,第二日清晨,她坐在明镜前久久无法回神。 昨日她还在劝父亲要做出正确的选择,今日就轮到她来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