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e第一次感受英国的冬季，天空是灰的、毫无生机的，可乡下被融化的积雪掩盖的草地又是一抹绿。 ee“exceee,areeyouehorace?” ee那个时候郑清昱不敢相信自己十几年前发出去的邮件居然有了回复。 ee周尽霖的英文名，对于郑清昱而言还是陌生，但现在听到有人这样提到他，郑清昱就感觉好像有人在叫他中文名“尽霖”一样，久违的亲切。 ee“你就是真真？霖经常和我们提起你。” ee“说实话，霖一开始真的被我吓到了，我能感受得出来，也知道他为什么害怕，”哈瑞斯笑着对郑清昱说起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场景，以一种幽默的口吻，郑清昱也笑了。 ee郑清昱没想到哈瑞斯中文这么好，对方不好意思接受她的称赞，说十几年前他能说得更好。事实是哈瑞斯和妻子那时候已经结婚八年了，有一个可爱的女儿。虽然周尽霖父母都在英国，但他们忙，他初来乍到，很多事情都是哈瑞斯帮忙，哈瑞斯也会充当导游，带周尽霖到处游览，两人会约在一起看球赛。 ee“他也经常和我提起您，说您给了他很多帮助。” ee没提在邮件中给了她地址的事，开了个玩笑，“你能认出我，说明我还不算变化太大。” ee“当然，我能认出你也很厉害。”哈瑞斯把话说完，再次看向她手里拿着的明信片，声音忽然变得格外温柔，“我从霖那里，经常看到你，他的背包挂件上都是你的相片。” ee“有一张相片，我想你没见过。” ee哈瑞斯把照片拿下来，看了眼停在一定距离外的郑清昱，碧蓝瞳孔暗下去，似乎犹豫片刻才如常开口，“新闻出来的时候，我打他电话没人接，发出的邮件没有回应，我就知道我抱有的最后一丝他没上那趟航班的侥幸也没有了。他离开前一天到我这里来过，和我的家人一起给我庆生，第二天本来我想让他吃完早餐再走，他说他今天就要回国，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着急，他说如果不回去，真真可能永远都不会理他了。他离开前，我们拍下了这张照片。” ee原来那天，他穿了黑色短袖，棕色裤子，背在身后的书包，有她照片的挂坠漏出一半，手腕上还是让她记住他的那块理查德表。 ee十八年后，当年让少年时刻记挂在心，提起她就眼尾带笑的真真会带着他留给她的明信片来寻找他，这让哈瑞斯深受触动，终于明白当年，也许并不只是周尽霖一个人在想念。 ee她宁愿他的朋友认不出她，不知道她就是周尽霖当年远在中国还在上高中的心上人“真真”。有时候，不知道该庆幸还是悲哀于哈瑞斯在十八年后给了她回音，在第一封邮件中迫切且抱歉地解释他没看到邮件的原因，并且坚定告诉她：他到死都爱着你。 ee周尽霖总是毫不遮掩与人分享真真是多么可爱、美丽、善良、聪明的女孩子。看到什么东西，他第一句话一定是“sheewillelikeethis”，每个月他都会来哈瑞斯家买他们的百果饼寄回国内，因为郑清昱爱吃，哈瑞斯开玩笑要加钱，周尽霖就真的留再乡下给他做苦力。 ee哈瑞斯拍拍郑清昱颤抖到不能自己的肩头，哽咽了，“我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希望下次你能带着你的真真一起到我这里来’，他说‘一定会的’。” ee这回换做是哈瑞斯给郑清昱发了上百封未读邮件。 ee他和哈瑞斯来往的邮件里，记录下了 ee郑清昱第一次知道，原来从他们重逢开始，周尽霖就已经和远在他乡的笔友倾诉他无处安放的少年心事。 ee我要告诉你一件很神奇的事，叁年前我参加夏令营，同行有一个五年级的小学生，我上次去参加集训，她居然认出我了，当然，我也记得她，她真的很漂亮，但我怕这样是不是会把人吓到，她还这么小，我怕自己像一个变态。 ee她生活在男女混住宿舍里，有时候和她通电话，我会听到男孩子的声音，他们有相同的年纪，相同的生活，怎么办，我会因为这些产生很多漫无边际的遐想，开始嫉妒。 ee她直言不讳，可当周尽霖说他有吃醋的时候，她又会觉得他是为了哄她才顺着她话说的。 ee邮件里反反复复出现的高频句子是： ee他总觉得，喜欢她是一种犯罪，是一种于心有愧的错误。 ee郑清昱本来在笑，完全沉浸于男孩子不为人知的心事里，可慢慢的，她把脸埋进被子，觉得窗外的雨下到了眼睛里。 ee ee一月的时候蔡蝶和老郑到月亮湾住了一段时间，一家叁口过年自驾游，回了趟东县，去找曾经开店的地方。 ee蔡蝶一个劲感慨，最开始他们一家人都有钱租下一楼，前厅用来做生意，一家叁口就挤在后面一间小房间里，后门就是菜市场，每天都臭烘烘、闹哄哄。后来生意做起来了，他们又把二楼也租了下来，让郑清昱也拥有自己独立的空间。 ee回头看到郑清昱也站在不远处凝神注视，蔡蝶好笑：“你那时候人缘可好，经常有和你差不多年纪的小孩子带他们家长来店里吃馄饨，等付完钱了才说是你同学。” ee郑清昱忽然弯了弯嘴角，走神了，因为她刚才在想，陈嘉效会不会小时候也吃过他们的家馄饨呢？在他每年寒暑假都会到东县来跟姥姥姥爷的时候。 ee“是我丈夫开导我，我才改变了想法。”王茉妍很坦然，知道郑清昱在了解她的成长背景后会理解。 ee王茉妍探头小声唤醒了似乎有些走神的郑清昱。 ee“他说，因为他是周尽霖的故友，所以有关注到你们这个组织，知道你在寻找周尽霖的高中老师，收集资料，就想用 ee郑清昱眼中有一层晶莹，低下头莞尔一笑，轻声说：“我也很感激他。” ee郑清昱朝他投去一记有些困惑的眼神，哈瑞斯随即反应过来。拍了拍脑门，立马改口：“你可能不知道他英文名，但多亏了他提醒我去看邮箱，陈嘉效，是这个名字对吧？”他笑笑，“其实一开始我不太愿意相信他的，可他又真的知道我和霖一直往来的事。而且他找到我的时候，很急。” ee凛冽的风声似乎在一瞬间静下来了，郑清昱默默走了几步，对哈瑞斯说：“其实我对他们的友情不太了解，但陈嘉效是个很好的人。” ee“真真，我希望你像霖曾经描述的那样热情生活，勇敢去爱，你会发现这个世界其实充满希望，那个会陪伴你走到最后的人也许就在身边。” ee年过完，郑清昱复工第一天就被请到院办“喝茶”。新一批领导班子主打“活力办公”，很多科室的主任、护长都已经大洗牌，换成年轻又有资历的人员。院长问郑清昱有没有意愿往上升，教学部如今是整个医院年轻人最多的地方，可部长的位子轮也只能轮到她坐。 ee院长立马意会到郑清昱这句“自嘲”，也笑了，她来也有一段时间了，自然把医院这些人摸个透，知道郑清昱是因为身体不好从消化科退场，也了解到她性格不活跃，过于闷，若仅仅看这些，郑清昱是不太符合新政策的。 ee最后郑清昱希望高层能给她一点时间考虑。 ee其实这倒不会。郑清昱向他们解释教学部一把手是负责统筹大局，不会没日没夜干那些零碎又得罪人的活，但压力肯定是会比从前大，是心理上的。 ee四月份的某一天，远在伦敦的陈嘉效关注到医科大二附院公众号的最新消息推送，看到了它们的人事变更。 ee他那时候就知道她升职了，有些豁然开朗，为她高兴的同时心底有淡淡不易察觉的哀伤。 ee明明以前两人似乎都是对一切很淡又无谓的人格，被旁人指责是拥有良好条件却不够上进。 ee从而陈嘉效得知，郑清昱期间是亲自来过英国的，她去见了哈瑞斯，拍下了周尽霖离开人世前的样子。 ee-你爱过我吗？怎么不答我，难道你还需要揣摩。 ee-还没有时间问为何，日月便过。 ee很高兴认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