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道她对什么都兴趣漠然，也许不会喜欢过圣诞，还是想带她来一趟英国，看场顶级球队对垒的球赛，在微微细雨里的爱丁堡漫步。 可后来他慢慢感受到这里的浪漫热血，沉迷优雅绅士的英国足球，也渗透到曼彻斯特这座城市闲逸轻浮的生活节奏。 还想和她在潮湿的草坪做爱，她肌肤的清幽香气一定和泥土干净的气味相得益彰。 陈嘉效脑中满是绮丽，清冷外表是不可亵渎的矜贵，漆黑瞳孔光芒纯净。 李力斌刚好在刷，给他秒赞，凭此认定陈嘉效在孔雀开屏，不过他不打算声张，准备悄悄回去告诉石俊，破译这个男人的蛛丝马迹。 兴致勃勃邀请陈嘉效看热闹，“给你看个好玩的，这哥们儿也叁十好几了吧，去泡吧当面没要联系方式，事后又后悔全网捞人。不过这确实行啊，画质这么糊还是漂亮……” 像雾里看花，郑清昱在轻浮繁华的灯光里轮廓也是清冷的，薄又精致的侧脸像半明半昧的月亮，每一处五官都清素纯净，只有唇红得嫣然，反而让轮廓更立体。 “这女人说她离婚了，我朋友圈这人当时不敢招惹，事后越想越后悔。”李力斌又仔细看了一遍那人的补充信息，说得潇洒，“离婚怎么了，都什么年代，是我遇到这么漂亮的当场就给拿下。” 石俊走过来一手搭一人肩膀，好笑：“我老婆的朋友是有点热情，可你俩不至于在这吹冷风吧。” 李力斌也不藏着掖着，气定神闲等石俊拿过去就开口喊，“弟妹，石俊在这儿偷看美女……” “谁？”李力斌心里也狐疑呢，不敢相信石俊真认识这人，自己听这名字也有点耳熟。 梦回滨大。 “芮敏舍友，一临学生会纪管部副部长。”石俊如今才发现，如果要介绍郑清昱，可以扯出很多头衔，但如果要唤醒别人对郑清昱的记忆，从中随便挑两个标签就行。 “也许是工大那个，叫刘近麟的？”石俊也只是猜测，以前他和芮敏在一起的时候她经常提起郑清昱和她男朋友，他们分手的时候郑清昱也还和刘近麟好好的。 石俊看他这么义愤填膺，皱眉好笑：“你这么气为啥呢？不知道还以为你当年暗恋人家呢。” 石俊冷哼一声，“我有什么不敢说，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在我眼里她就是漂亮的，当然我不像你这么肤浅，只看外表。” 气氛剑拔弩张之际，旁边突然响起一个毫无烟火气的低沉嗓音：“这是在哪儿？” 照片底下有定位，港口市的某家酒吧。 以前她和他提过有可能今年底或者明年初会去培训，他一言不发听完，等一顿饭结束才突然说：“飞机一个小时，两地跑也不难。” 副驾门突然被打开，石俊长手长脚一点都不客气把自己塞进来，空间瞬间拥堵起来，陈嘉效不解看他一眼。 大学毕业那会儿拍完毕业照当晚寝室聚餐，除了陈嘉效，其他人都痛哭流涕，走心抒发情怀，放肆醉得不省人事。 他这个人任何时候都过分冷静，如果不是四年朝夕共处，其他几人会觉得有个这样冷血的舍友挺扫兴的。 后来各奔东西，大家还会时不时连麦打几把游戏，时间一长，各有各的忙法，自然而然就没联络了。 可石俊心里赌气的是陈嘉效不相信自己，那四年，他俩关系最好，就算是他和芮敏谈恋爱后，两人还是毫无嫌隙一起洗大澡堂一起去图书馆，石俊和芮敏是一样的角色， 可事情发生后陈嘉效都不亲口问问自己，好像就认定了是他对不起女方。 陈嘉效一张冰块脸，毫无温度吐字：“你自己的事，我他妈闲出屁来揍你，到时候你是不是又要怀疑其实我对芮敏有意思，是看你喜欢她所以主动退出。” 这些话石俊同样没跟谁提过，遇见现在的爱人之前，他时常想起来更多的是觉得羞耻，像识破了自己人格不堪的阴暗面，现在一吐为快，内心异常平静、坦荡的，“后来我和她分手，你虽然什么都没说，可我知道你打心眼里是看不起我这种男人的，我当时被绿，还要背锅，我恨她又不忍心看她成为舆论风波，我不说，哥几个也当这件事不存在，说实话我当时真的快崩溃了，我总觉得你们一个个看我的眼神充满蔑视，有时候我真的错觉我就是那个坏人。撑不下去的时候我想找你说的，可我心里就他妈不平衡，凭什么你不相信我，连问都不问一句就给我判了死刑。” 他说这么多，陈嘉效不为所动，侧脸淡漠，“当年散伙饭你怎么没一喝多就绷不住，真他妈能忍。”说完，陈嘉效捏着烟头重重吸了一口，他并不常说脏话，因为他难得开口说话，可石俊一直挺怕他的。 石俊笑出声，被满车厢烟雾迷了眼，抬手搓一把，“真好，今天还能听到你骂我真好。” 你看，陈嘉效的毒舌。 陈嘉效纳罕低笑一声，看似是把烟头直接砸过去，其实上他动作可灵活，打火机在掌心和指间换个位置，又掉到石俊怀里了。 石俊不置可否，电话响不到一秒就接起来了，语气温柔：“宝贝我马上就回去。”挂断后石俊扭头没皮没脸冲陈嘉效一笑：“不好意思，秀到你了。” “说好了，咱俩一来一回现在打平了，下回再来英国必须是你约我。” 石俊本来都要开门了，又退回来，百思不得其解，“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我一直忘问你，但我们当时哥几个都可好奇，散伙饭第二天，你买饭给我们可以理解，但你会买奶茶？” 陈嘉效沉吟片刻，指尖轻轻叩了两下，嗓音有些飘，“你们不都爱喝？” 陈嘉效静静坐在原地，半边身体突然见光，石俊一起来，原本有点浑浊的空气跟着流转，半天没听到关门声，陈嘉效眼风一扫，发现石俊半个身子还挂在车门，吊儿郎当的，眼神意味深长盯着自己看。 陈嘉效眼皮一垂，片刻又抬眉，不动声色和那道充满戏谑的视线对视，一张清俊淡然的脸表情浅薄，整个人在光影的死角从容淡然，精锐如刃的眸光能把人耗死。 半降下来的车窗露出双深邃的眼，轻轻往这边一瞥，不言而喻的警告。 雪开始落大了，渐渐密急起来，天地间有一瞬间安静到什么声音都没有。 陈嘉效重新把窗合上，伸手摁灭了屏幕，余光瞥到副驾上有零零散散的白，也许是石俊刚才放进来的，车里没开暖气，所以雪没化。 十二年后，就算知道她有丈夫，他还不是上前了，可那又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