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曹昂被他捂着拖到了一边, 孩子黑白分明的眼眸眨了眨, 目光中透露着无辜意味:我一直都在这里, 是你没看到我。
郭嘉将小孩堵在小墙角,严肃说道:“刚才你一定什么都没听到。”
“我听到了军师说父亲难忽悠, ”曹昂耿直地回答道, 表情严肃认真:“军师不解释一下你这么说的用意吗?”
现在的小孩子都那么难搞定?
郭嘉左右看了看, 神神秘秘对曹昂说道:“我刚才那是瞎说的。”
“袁术来攻打陈留的事, 是军师瞎说的?”曹昂小声问道。
郭嘉心头一凉:完了,还真让他给听见了。
他心中一动, 笑眯眯地勾上了曹昂的肩膀, 哥俩好地在他耳边低语道:“谁说我是瞎说的,袁术确实要攻打主公了。”
曹昂:“所以他还没有攻打,军师谎报军情?”
“瞎说, 我怎么会做这种事?”郭嘉死不承认, 他一想到曹操要留在这里十天再回援, 算上回去路上的时间,对这个消息成真还是有把握的。
曹昂不理解:“军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我做什么了, 我什么都没做, 你一小孩子问那么清楚做什么, ”这个时候,只有死不承认才能蒙混过关。
曹昂性情正义耿直,绝对不会因为郭嘉的一时打哈哈就这样被转移了目光,他认真道:“我这就去告诉父亲。”
郭嘉一噎,拉住了他:“你若是告诉主公, 才是对主公的大不利,文若、志才还有程昱,大家都一致认为应该放公孙瓒回幽州,有了公孙瓒牵制袁绍,我们主公才能在之后的几年有机会自己搞发展。”
不然那算什么?一次依附于袁绍,靠他粮草接济,等袁绍拿下并州、冀州、幽州,真正成为北方的雄主,难道就只能一直依附他了吗?
“可你也不能撒谎,”曹昂点出郭嘉心虚的地方。
郭嘉横着脖子道:“我才没撒谎,我从来不骗人,你等着看就是了。”
曹昂闭上嘴不说话了,低头思考着其中关窍。
“大公子,你是主公长子,大家都觉得你能够协助主公成就大事,现在这种时候,劝主公撤离冀州才是最恰当的,主公重视昔日同窗,袁绍却有为人雄主称霸北方的心思,早晚有一日他们会成为敌对,现在帮的太多,日后要偿还更多的代价才能与之抗衡,”郭嘉小声劝曹昂,轻哄道:“这个时候,保持沉默更好。”
“军师为什么不直接与父亲说呢?”曹昂不解。
“主公重情义,”郭嘉点到即止,他不认为自己与兖州众人在曹操心目中的地位能够抵得上昔日同窗袁绍。
曹昂疑惑,指出事实:“您是这样想得?要说情义,荀军师才是与父亲关系最好的,我倒是觉得,父亲重视的不是与同窗之间的情义,他还不至于那么天真,他重视的应该是自己做出的承诺。身为兖州之主,他收了袁绍的好处,答应了帮他夺回两州,就一定会守约,绝对不会爽约,讲究诚信才是根本。”
郭嘉惊讶极了:“这是主公教导你为人处世的道理?”
曹昂摇了摇头:“我在习武之前,祖父就教导过我,习武先习德,我待别人诚信,别人就会待我诚信。”
郭嘉哑口无言:原来是主公的父亲教的?
那位权倾朝野的三公之一,前几年屁股几乎黏糊在大司农位置上的老官僚,最通人情世故,懂得圆滑处世,怎么教导孙子,倒是尽教一些直肠子的道理?
“你的祖父没有教导过你,做事要迂回,世道险恶,你待别人真诚,别人却不一定这么待你吗?”郭嘉起了逗弄曹昂的心思,这孩子,被家人教育地过于正直善良,以郭嘉的视角而言,正直善良的继承人,不如懂得世故的继承人能够为主公带来长远的获益。
曹昂摇了摇头,他的视线飘落向了郭嘉身后,叫唤道:“父亲。”
郭嘉忙扭过头,见曹操正黑着脸瞪视他:“我想你们在这儿鬼鬼祟祟做什么呢,郭军师这是要教坏阿昂?”
郭嘉哈哈笑道:“怎么会呢,主公,臣这是在点拨大公子为人处世的潜在道理,就像是当初点拨您那样,您自己吃过怎样的亏,难道要看着同样的事情重蹈覆辙到大公子身上吗?”
曹操认真道:“真是因为我吃过这样的亏,我才知道有些品质是圣人才会拥有,才更加珍惜当下,阿昂这样很好。”
就是太容易受欺负了些,也容易被骗。
曹操脑海中飘过了系统先生们教导给他的《厚黑学》,觉得有必要提前为儿子开设一门防止他吃亏的课。
《厚黑学》中有一句话他至今还记得清清楚楚: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也是曹操贯彻至今的理念。
曹操将曹昂领回去,询问他郭嘉对他说了些什么。
曹昂小眼神飘忽了一下,心里头是觉得郭嘉说得有理,可让他对父亲隐瞒,他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