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防此人,一向严于律己,他很少会夸奖人,就连亲儿子们都对他惧怕,今日破天荒得赞扬起了曹瞒,显然是对这少年人好感极佳。
他喜欢干实事,不喜欢文人们以花团锦簇的文章来出名,这一批即将毕业的学子,司马防都喜欢得紧,并且对他们报以期待。
何进感慨道:“这些年来,陛下是真的花了大力气在培养太学生上了。”
像他们这样的人家,对于洛阳太学那是只有仰望远观的份,何进自己没上过学,对学堂有种天然的向往之意,待来到洛阳,妹妹做的贵人,自身获得官职,这才一边做官,一边学习起来。在他的印象里,学堂多是教导人一些之乎者也的地方,他从未想过太学的教授模式竟是如此多坎坷多磨难。民间百姓们对于有文化的书生那是捧得高高的,有多少秀才穷尽一生都在靠文字来吃饭,除此以外什么都不会?
“没想到,太学里的学生已经将百工、君子六艺、实践等技术都学习了,”何进感慨道:“而天下其他私学里的学子,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自诩文人清高,不沾末流之技。”
司马防哼一声:“眼光狭隘之辈,才会自以为是,真正目光长远之人,一辈子都在进学,丝毫不敢懈怠。”
段颍默默地走了,似乎对这群少年人非常满意,几天后,在曹瞒一群人的扩散帮助下,不少露宿的其他学子都盖上了能够遮风挡雨的屋子。
太学中的学子适应能力早已在前几年的磨砺中锻炼了出来,此番野训比起训练繁多的军事训练,以及累死累活地开垦荒地种田来说要轻松许多。
天气晴朗的时候,曹瞒还特意将草席编织而成的卧铺铺在屋子外面,与同窗们一起看着满天星空,畅畅而谈。
“月亮与星空,虫鸣与鸟叫,微风袭来,青草香气扑鼻,”曹瞒惬意地扬起微笑:“这才是亲近自然的感觉啊!”
在生存的基本问题解决以后,他逐渐喜爱上了这种在自然中自由自在的感觉,天地是他的床铺,月光是他床前的灯,虫鸟为他奏乐,微风抚摸他的侧脸,就是这种感觉,心旷神怡!
曹瞒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内里也跟着在月色下流淌起来,只觉得暖阳阳的。
系统及时给予曹瞒心灵上的提示[恭喜玩家感悟自然,获得心灵的锤炼,突破等级限制,现在可以修炼冰心坊高级心法了。]
曹瞒并未在意系统的提示,他在自然之声的咏唱中悄悄睡了过去。
次日一早醒来,前去盯着段颍动向的张邈前来汇报:“曹吉利,段子昨天又往我们这里来过了,他观察了一下我们附近的地形,还丈量了我们建造的茅屋。”
曹瞒闻言,细细思索了片刻,与同窗友人们商议道:“你们觉得段子这次过来是为了什么?”
距离野训的结束还有最后四天,学子们适应后,表情轻松,生活自在,还有人开玩笑道:“也许是为了给我们打分?”
“也许是确认我们的安全?”
袁绍沉吟道:“也许,是为了下一步为难我们做准备。”
听闻他所言,众人微微一僵,不安道:“不会吧?野训马上就要结束了,我们是几个班中完成最好的,都已经将课本上学习的内容运用到实际了,为什么他还要为难我们?”
“不,袁绍说的有道理,”曹瞒摸着下巴,仔细回忆道:“你们还记得大学二年发生的那场大雨吗?”
曹瞒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他惊道:“段子曾言我们需要对抗的是天灾与人祸啊!最近下雨、刮风、打雷,我们都经历过了,唯有人祸还没有经历,这要是没有个防备,岂不是要与大学二年时种植粮草一样,一切都功亏一篑?”
曹瞒当初可是听说了段颍对荀绲所说的话,对此记忆尤深,若是不下雨,段子他可是会火烧粮草的啊!
曹瞒一回头,观察了一下他们所建造的屋子,警铃大作:“我们造茅屋,都是干草与木头建造的,抵抗不了大火,若是段子放一把火,我们只能逃出屋子外面眼睁睁看着他们燃烧。”
“不会吧,段子怎么会这么狠心?我们若是出事,他也不好交代啊!”
袁绍支持曹瞒的看法,他说道:“最近这几天,我们过得太舒服了,整天没事可干,段子是绝对不会看着我们荒废时间的。”
被他们二人一唱一和说着,众人脸色渐渐难看起来:“那么我们接下去该怎么做?如何才能防住段颍烧我们的屋子呢?”
曹瞒想了想,建议道:“左右我们野味囤积已经充足,要过四天已经没有了问题,现在要开始防患于未然了,我们将自己当作驻军在此的兵将,派人轮流巡逻以防被偷袭,再建造石屋以备用,防患于未然。”
众人一片应和,而段颍,他确实打算对学子们的营地来一场“敌袭”。
段颍带着两位辅教,在三更天悄悄潜入了学子们搭建的茅屋后面,还未靠近,就险些遇见了带着火棍的巡逻学子。
段颍眼眸一亮,当即拍板道:“这个班级学子的考核评定,列为甲等!”
学子们巡逻没有章法,甚至漏洞摆出,这些都不是大问题,能够在安逸的生活中想到要防患于未然,甚至留有后手,足以段颍对这一批长大成人的学子刮目相看。
段潁决定,待野训结束,在对五年级学子开放的军事课中设立巡逻布置、城防图纸绘制等课,以供日后打算从武的学子们学习到更为细致的内容。
半个月时间到了,直到结束,曹瞒他们都没有等到段颍来为他们制造“人祸”。
袁术见段颍迟迟没有动静,还有些嘀咕曹瞒想得太多:“都怪你想那么多,害我巡夜都没好好睡过。”
学子们按照约定好的时间与地点,在午时聚集在了段颍的驻扎地外,这一批学子中,大部分人在野外都生活成了“野人”!许多人变得不修边幅,下巴的胡子都粗糙了不少,他们好几天都没有洗衣服,身上又臭又狼狈。
曹瞒班中的近十位学子到来的时候,所有人都被这一群穿着光鲜亮丽兽皮的学子们惊呆了,他们之中有些人穿着自己洗干净的粗布衣裳,有些人穿着自己缝制的兽皮背心,还有人头上带着草编成的帽子!
其余学子惊于他们的模样,曹瞒等人又何尝不吃惊于他们的狼狈?
“你们怎么将自己搞成这样?十四天,也不至于将衣服弄成破布条吧!脸上那么多黑印,是没有去河里好好洗澡吗?”
“别提了,”其他班的学子们垂头丧气,悲愤道:“段子一把火将我们的茅屋给烧了,我们各自住的远,有些人建议在树林里搭建了窝棚凑合,也一样被烧了,所以就搞成了这幅德行。你说段子是不是与我们有仇?”
袁术听到此言,嘴巴微微长大,眼眸瞪圆:“他,他真来烧屋子了?!”
可为什么他们没有被烧屋子呢?
袁术的疑惑很快就得到了解答,却见段颍来到众人面前,为众人宣布考核分:模仿三位教员生存的学子们,评为丙等。自行建造居住地生存,却被烧了屋子的学子们,评为乙等。曹瞒所在的班,众人齐心协力,不仅建造出足够安全的屋子,还另备方案建了石头搭建的棚,他们还派遣了“卫兵”巡逻防护,考虑周到,将大学四年所学全部都运用到了实践中,评为甲等!
段颍话音落下,曹瞒班中的学子们集体欢呼出声,互相拥抱以庆祝获得高分的喜悦,出力最多的曹瞒声望一时达到了同年级的顶峰。
为期半个月的野训结束后,学子们投入了真正轻松雀跃的大学五年学习中。
第五年的学习内容果真与前四年不同了,更加注重于各人特长的培养,学子们自由度高,能够选择修哪几门课程,再也不必全部都学个透彻。他们需要为毕业后的官途做准备,为毕业报告及以后上任打好基础。
曹瞒对自己的设想,是以后要做一个文武双全的人,他既想要做大将军去驱除鞑虏,又想做个文臣去治理国家,少年人贪心,将想要学习的课程都报上了名,整日里忙成了陀螺,在不同先生的课上轮流转,几乎没有停歇。
太学里的大部分先生都认识曹瞒,每当曹瞒来听课的时候,都喜欢点这位勤奋好学的学子来回答问题。
就连在太学外头的曹嵩都听同僚们说起了自己儿子勤奋好学的拼劲,不少人都夸曹嵩教子有方,生出了这样优秀的儿子,可真是为家族争光了。
曹嵩哈哈大笑:“我家阿瞒小时候可不是这样,以前他可不喜欢学习,能像现在这样好学,还是太学里的先生们教的好啊!”
曹嵩与有荣焉,看似在谦虚,尾巴几乎翘到了天上去。
要说他这辈子最大的期盼,就是将长子曹瞒培养成才,现在眼看着马上就能完成亡父与自己的愿望。曹嵩乐得回到家中给曹腾烧了不少纸钱,圆滚滚的身影跪在曹腾的灵堂前,得意洋洋诉说着自己这些年来对曹瞒含辛茹苦的教育,仿佛在向曹腾的灵位炫耀:父亲您看,当年您觉得儿子愚笨木讷,现在我将你孙子培养成才了,您高兴不高兴?
等到大学毕业考核结束,学子们陆陆续续开始为出仕写报告,这写报告将呈递到上头,只要通过,就能顺利毕业,踏入官场之中。
从考核结束,到四年级生升为五年级生的假期里,是曹瞒这一群五年级生能够逗留在太学最后的时期,这一批入学时一个个青涩幼嫩的小少年,都已经成长为了高个子的青少年。回首往昔,曹瞒在这里度过五年最关键的成长时期,这五年,他与太学结下了深厚的情感,这座培养了大汉近乎八成官员的太学,成为他心目中最为圣神的母校。
袁术感慨万千:“之前学习的时候一直喊苦喊累,现在考核过了,眼瞅着马上就要离开太学了,感觉还真有几分舍不得。”
曹瞒赞同:“我也舍不得。”
但比起舍不得,他更多的是即将展翅飞翔的兴奋,他就像是羽翼渐丰的雄鹰仰望广阔的蓝天,恨不得立刻冲上云霄,纵览大好河山美景,尽情驰骋于天际。
张邈问曹瞒道:“吉利打算写什么方面的报告呢?”
他低头翻阅竹简,有些苦恼:“我擅长文书方面的工作,可是那不是我的爱好,父亲让我未来做文官,我却想要做个武官。”
张邈询问曹瞒:“我若是写城防方面的调查报告,能够谋到又属文又属武的官职吗?”
说着,他低头翻起了城防方面的竹简。
袁术嘿嘿一笑:“我爹就赞同我谋个武将官职,武官官职好混啊!”
“还没毕业就想着混日子,你这样的,也难怪同窗们更喜欢与你兄长袁绍交往,”张邈回了一句,眼见曹瞒盯着自己手中的竹简,抬眸询问道:“吉利也打算谋武职吗?”
曹瞒摇了摇头:“我还没想好,打算亲自去壮游看看再做打算。你是准备就靠翻阅竹简来写报告吗?”
张邈吃惊道:“不翻竹简,怎么能写出报告来呢?”
“你不打算亲子去调查一下再做报告吗?”曹瞒追问道。
“害,写报告不过是形式罢了,谁会真的亲壮游啊!”袁术勾住了曹瞒的脖子,吊儿郎当道:“外面现在那么乱,农民不好好种地反而攻击官府,山中匪贼云集,洛阳城外太危险了,没必要冒着生命危险出去壮游。我们所需要的知识,竹简上都有记载。”
曹瞒:“可那并不是实际的,没有亲眼所见,怎么能靠着记载来凭空捏造呢?”
“你小子怎么脾性那么梗?都多少年过去了,还像以前一样死板,这样不行的,”袁术摇了摇头,见到样貌越发俊美的袁绍被众人簇拥而来,他脸色一沉,冷哼一声:“拉帮结派,还没入官场呢,就已经开始经营了,可真是好算计。”
曹瞒捂住了他的嘴,无奈道:“你少说两句,袁绍是你叔叔的后嗣,是已经过继出去的嫡子,你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口无遮拦,我那时候就觉得,你也太不给你兄长面子了,不懂事啊!”
袁术瞪圆了眼,呜呜咽咽地在他手心含糊道:“他娘是我娘以前的婢女,还不兴我说了?”
“你两都长大了,你现在不给他面子,以后就要多个敌人,你们都是袁姓一家子,何必置气呢?”
袁术不服道:“反正我是不会承认他的!”
曹瞒翻了个白眼:“就算你不承认,他也比你优秀。”
袁术一噎,气得鼓起了腮帮子。
曹瞒以为自己已经够幼稚的了,他身为家中的独子,从小被父亲宠到大,没想到袁术比他还要幼稚,做事没个轻重,连一点情绪隐藏都不会。
袁术与曹瞒嘀嘀咕咕:“你真的准备去壮游啊?你爹不会答应的!”
“壮游是学子写报告的必修课,爹为什么不答应?”曹瞒理直气壮道:“我现在还是太学学生,他管不着我!”
别说是曹嵩不答应,就连刘宏,听闻曹瞒打算出门壮游写调查报告,也是不答应的。
刘宏派曹节给曹瞒带话:“陛下说,身边近臣的职位都给你留着呢!你又何必多此一举,往外头去吃苦头呢?”
曹节轻声道:“陛下等着你在朝堂上为他做事。”
“我在太学学习了那么多知识,以后当然要运用到实际上,我总得去看看这天下缺些什么才能有想法不是?我都长成大男子了,武艺也不弱,陛下五年都等待过来了,再等一个月也不会怎么样嘛!”曹瞒至今还惦记着曹节之前忽悠他的事,对他成见颇深,嘻嘻哈哈地随口胡乱敷衍着曹节,一点都没有改变主意的打算。
曹节轻笑一声,转移了话题:“想要壮游,总需要制定一个来往的路线,你这空口就说要出洛阳,陛下不放心,你父亲更不放心呐!”
曹瞒道:“路线我早就已经想好了,告诉你也无妨。”
曹节观察到曹瞒坚定的眼神,心知他那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倔脾气又在犯了,他沉吟片刻,对曹瞒道:“陛下差使我来劝说你留在洛阳,你却一定要出去,这样会白白令陛下担心,不如你写一封信,由我带给陛下,也好让我交个差?”
曹瞒懒洋洋抬眸:“说得倒是好听你是怕没有说服我,被陛下治罪吧?”
曹节脸皮厚如城墙,他微笑承认道:“阿瞒比曾经进步许多,正是这个理。你若答应写下信,你父亲那边的问题,就由我来说服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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