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即便是被父亲嘲笑不理解,曹瞒想要坚持一件事,是从来都不会放弃的,如果说学习那些枯燥的东西需要在小毛驴前头挂一根萝卜来吸引他去完成,那么学习武艺,是曹瞒内心想要变得强大的根本诉求,就算没有那根吸引他的萝卜,他也一样会一丝不苟地去完成练武这件事。
慕强是男孩子内心深处的欲/望,因为弱小,因为身世而被嘲笑欺负的滋味并不美妙,潜意识里,曹瞒已经兴起了想要变得更强大的想法,而系统给予他的基础武学,让他看到了一丝希望。
曹家的孩子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在世时杀伐果断,在权利场上呼风唤雨的曹腾,临死都不知道,他那被他定性为愚钝、没有主见的儿子曹嵩,本质上外愚内秀,并且志向远大。
作为宦官的养子,为宦官传宗接代的曹嵩,原是曹腾血脉上的侄儿,过继给了曹腾以后,对这位站立于权势巅峰的大宦官是又敬爱又惧怕,二者之间缺乏沟通,也导致了每回见到曹腾,曹嵩都噤若寒蝉,像个抖成一团的鹌鹑,让他往东,他从来不敢往西。
年少时,他也没少受到来自同学的欺负,大家都出身显贵,就他身份最尴尬,不欺负他欺负谁呢?可他从来都没想过要找父亲给他出气,只想着靠自己。
曹嵩就不明白了,他当年忍气吞声,以优异的成绩一鸣惊人,将那些曾经欺负他的人全都甩在了身后,靠的是文,有他这样优秀的基因传承,怎么偏偏曹瞒一心向武呢?不仅向武,还嚷嚷着叫父亲给他出头,这孩子,让他都不知该训斥他异想天开,还是该夸他会投机取巧。
曹瞒甚至还嚷嚷:“等我学好了武艺,谁敢再欺负我,全部都给我揍倒!”
曹嵩扶额头疼极了,再三叮咛:“不要做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武夫,我曹家丢不起这个人,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能靠文解决的法子,为什么要靠武呢?”
曹瞒懵懵懂懂地回看着他:“可是拳头比和别人理论更加有效啊!”
况且,一个武艺强大的人,别人便是想要来理论,都能让他人忌惮三分,从而不敢轻易招惹。
寻常六岁的孩子哪里会有曹瞒这样清晰的认知,更妄论理解经义了,要说天资,曹瞒的聪慧曹嵩拍马都不能及,可偏偏这惹人生气的熊儿子尽调皮捣蛋,给了曹嵩自家儿子不学无术的错觉,加之说了半天经义都没把他教会,曹嵩唉声叹气:“你怎么就没能传到我一丝一毫的聪明呢?”
回应他的,是曹瞒对他做的鬼脸,他满不在乎地说道:“听不懂就是听不懂,明明是爹不会教人,略略略!”
他没有说的是,美人先生们在梦里教的他就会。
他不仅会,现在已经会背几首论语,还能理解孔圣人说得几句经典名言了。
曹嵩想着:索性阿瞒不过六岁,待守孝期结束也不过九岁,九岁去上太学中的小学,年纪正好,可以去洛阳上小学。
于是没有再提教导他经义的事,反而每天抓他练习书法。
没有萝卜奖励,练习书法这样枯燥又浪费时间的事情小毛驴才不愿意干呢!
曹瞒仗着身体灵活,与曹嵩玩起了捉迷藏,任由老父亲在后头追得气喘吁吁,气急败坏在后头吼:“臭小子,别让我捉到你,等我捉到你,一定打烂你的屁股!”
“来呀来呀,打我屁股,那也要追到我再说,略略略!”
曹瞒唯恐天下不乱,每天都过得很开心,他天真无邪的欢声笑语,为这一片死气沉沉的墓地带来了难得的生机,唯一的遗憾是,在墓地里头没有同龄的玩伴陪他玩耍。
没了玩伴玩耍,只能独自练武,顺便玩父亲了。
曹嵩愣是靠着追儿子,追得身体都给锻炼健朗了。
从刚开始的满头大汗,大肚滚滚,到后头的游刃有余,健步如飞,刚开始捉不住,到后面,一逮一个准。
“小短腿还想跑过老子!”曹嵩抓住了曹瞒,边喘气边得意地大笑。
这对父子两人互相折腾,倒是相处出了深厚的情谊来,原先曹嵩对曹瞒不管不顾,只一心沉溺自己的学业,现在两人朝夕相处,让原先与祖父更为亲昵的曹瞒渐渐对父亲也生了亲近与欢喜。
时间一月又一月地过去,曹瞒依旧在坚持他每天转圈圈的活动,若说这转圈圈有什么好处,倒是将他原先那被太阳晒到黝黑黝黑的皮肤给转白了回来,原先黑漆漆的泥娃娃,渐渐长成了白净软糯的精致小脸,让曹嵩生气的时候又舍不得打他。
“这臭小子,”曹嵩好气又好笑,越看自家儿子越是欢喜。
天底下怎么有这样可爱,又那么淘气的孩子?长相越发像他的母亲了。
现在的曹瞒,就像画像上的年娃娃一样,让他都下不去手教训了。每当曹瞒眼角挂上泪包的时候,曹嵩肉疼到自己也跟着心酸要哭了。
三年守孝,原不过是一个形式,没有人会真的遵守这样的规矩来约束自己,而曹嵩却一丝不苟地将这件事执行了下去。一来是心中对于父亲的缅怀与伤感,二来,他将这三年当作了修行,不断地充实自己的学识,潜心修学、修心,过着如苦行僧般的清苦日子。
也亏得曹瞒能随他坚持至今,这对于尚且处于活泼好动年纪的孩子来说,实在太苛刻了,曹嵩心中有些愧疚,可若要他将曹瞒给放出去,他不放心,唯恐他再闯祸。
一次中邪,一次和同学打架,足够曹嵩对曹瞒的熊娃脾性高度警惕,生怕他闯下更大的祸而丢了小命,那么他们曹家可就真的要绝后了。
三年守孝期即将过去,曹嵩以肉眼可见的变化逐渐变得焦躁起来,他的案上堆满了竹简与写的文章,每日都在温故知新,不断地派人去打听洛阳来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