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玊闷闷地出了口气,才放开她的手。唐玦抬手看了看,还行,没有特别像红烧猪蹄,谢文煦话很粗但也是事实,牛奶没有烧开,也不是烫得非常严重。“我先回去了。”她往外走,嘴上还不忘催行程:“等会儿要出海,刚才有点耽搁时间了,你们抓紧啊。”走到门口,她回头看楚玊一眼,还是离开。厨房的人重新忙活,楚玊反手撑着洗手台边沿,垂眸,不动作。半晌,韩弄小心翼翼问候她:“楚玊姐姐?”楚玊方抬头:“嗯,来了。”·唐玦没有跟她们出海。节目组包了一架游艇,驶到望不见海岸的地方海钓,之后还去追海豚。楚玊一整天兴致缺缺,就算营业都瞧着很勉强,轻易看得出来,有心事。下午两点,那五位在船舱另一头烧烤,她独自在船侧搭着栏杆看海,阿强也没有跟过来。满目蓝色,她很喜欢看水面。楚玊在这时候收到唐玦的微信。唐玦:【买烫伤膏了,时刻准备痊愈。】唐玦:【我觉得跟你说没事这两个字都说累了。】唐玦:【我要真很严重我早120了,我又不是脑子有问题。】唐玦:【楚老师,相信我一下。】唐玦:【你像个怨妇,上镜不好看。】楚玊到这时候才笑了一声。她知道自己挺没道理的,是在生气,主要是心疼。但她又没有立场去责备,或者再过一点去惩罚。然后明明唐玦是在保护她,现在还要反过来安慰甚至放低姿态到像是在哄她。楚玊更多是在跟自己置气。她动手准备输入,唐玦新消息又来。唐玦:【楚老师?】唐玦:【在吗?】唐玦:【戳一下。】唐玦:【什么时候练琴,我让你验伤好不好。】楚玊:【明早七点半。】唐玦:【老地方?】楚玊;【是。】唐玦:【好。】·其实,挺像私会的。楚玊是早上五点钟出的门,那会儿天都是黑的,她往沙滩车那儿去。唐玦也能猜到,楚玊会提早几个小时到那儿,但自己好像确实没有必要全程陪同练琴,在旁边还是睡觉,她晚一个小时,睡到六点钟出门。黎明破晓时分,海岸线溢出金光。唐玦踩着柔软湿润的沙过来,一路,她看见沙面留下的一道足迹,小心思动一动,她的步伐变,第一次是脚尖试探性地探过去点了点,都察觉不到自己悄悄地提了提嘴角,最后就肆无忌惮了,唐玦印着楚玊留落的脚印走后面一段,楚玊看见她的。然后跑了三个音。她注视远方唐玦逐渐清晰的身影,看她一步一步地过来,然后自己一点一点地泛滥。日出和爱人。曾经拥有的变成了难能可贵的,所有美好的东西摇摆在属于她和不属于她之间。唐玦在靠近,海水在倒退,云层在下坠。楚玊很难说明白那是怎样的感受,她体会到一阵丝丝入扣的刺痛,但她知道这阵痛楚不是来攻击她的,她在被疼痛拯救,在被疼痛填满,整个人四分五裂,不知到底是好是坏。她最后觉得,很想哭。可她没有,楚玊始终觉得哭泣是一种赤裸的表象。所以她什么都没有做,尽管一颗心在地动山摇,却依旧站在原地,做她原本在做的事情。·没有问候没有招呼,唐玦提早来到,那人还在练琴,她就很自然地往沙滩车上坐。唐玦还是将琴盒放在仪表盘上撑着,她手臂交叠在身前,然后倾身,下巴垫着手臂,没有睡觉,她远远地望着楚玊。天空布了一层紫晕,橙色光亮降落,这片广阔的天紫色金色融合,极致的治愈。接着橘红太阳自海岸线升起,海面盛着它的倒影,海鸥追逐云层尽头,浪在海岸一叠一叠一叠。楚玊站在这里,宽松垂感的直筒西裤搭一件饱和度很低的浅蓝色衬衫,袖口挽起来,领口开几度,她侧向自己,在风中架着小提琴演奏。朝阳好像是她的聚光灯,她典雅地娴熟地推拉琴弓,最是风姿绰约。唐玦记得她和眼前这个人共同见过无数遍夕阳。这个场景好像啊。这片名叫策海的海好像弓湖。日升像日落。如果有水有云霞有楚玊,是不是有一秒可以回到嗑瓜子看夕阳的午后。唐玦坐在这里,竟在无声中看见了时间的痕迹,一切都是陌生熟悉。熟悉是,她觉得二十一岁的楚玊和二十九岁的楚玊一样熟悉。陌生是。她觉得十九岁的唐玦,好陌生啊。她已经无法回忆起来八年前的自己在想什么。她尝试去找寻那段记忆,往回穿过了一路的荆棘坎坷,游过了无边无际的血和泪,结果发现自己怎样都没有办法回到曾经的那副躯壳里。她只记得她那时候有青涩的悸动为眼前这个人,那时候有无限的憧憬无穷的动力对她的事业,那时候她认定自己可以一定必然长风破浪。十九岁的唐玦像策海升起的朝阳,二十七岁的唐玦像弓湖垂落的夕阳。中间经历了什么,是大二大三大四大五,是天地不容下沉我碎了一颗牙齿方向,是自天堂降落的徐静微爬往地府的谭明天,是一开门二开门三开门。是日复一日的崩溃,年复一年的挣扎。是连遗言都说了想死死不成。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