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愤怒,他罕见地感到心乱。
什么叫做离开?
不等他给出反应,喻姝还在继续缓言:“郁拾华,我是喜欢你的,相信你也喜欢我。只是,情情爱爱都只占了我们生命里很小的一部分,唯一庆幸的是,我们都是彼此的百分之一百。我一直很知足。”
她就这样平铺直叙地道出了喜欢和属于她的表白,一字一句,都透着发自肺腑的真诚。
郁拾华一瞬间没有喜悦,反而挪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和名字。
“你在哪里?”
他想尽快见到她。
比起虚无的言语和喜欢,他更在乎她真实的存在。
而且,她的这几句话真心实意不假,但其中的深意,也令他感到捉摸不透的伤怀,里面掺和着眷恋和惋惜。
“我必须去一个地方,郁拾华,非常抱歉。我见完他,就来把礼物给你。”可能是为了不动摇自己的意念,喻姝难得主动断了电话。
留下一串嘟嘟嘟的忙音。
郁拾华何等果决,他没贸然回拨,而是直接调了森琪和喻姝的定位,叫司机往那个方向开而已。
然后他继续打喻姝的电话。
老样子,三声之内依旧接起。
他稍稍放了心。
喻姝觉得已经足够辜负他的心意和准备,实在干不出关机失联的行为,没必要节外生枝,让他记挂自己的安危。
郁拾华结合了她方才和告白无异的陈述,斟酌了下言辞后道:“是碰上什么要紧事儿了?”他可以理解,比感情重要的人事有许多,像他不也是先回集团处置事务么,人生怎么可能以爱情为中心。
“得去见一个人。”喻姝只能这样答。
“比我重要?”郁拾华还有闲情逸致玩笑。
喻姝笑得很淡:“怎么可能。”
“他威胁你什么了?”郁拾华至今保持着百分百的理智,直言不讳。
喻姝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得轻颤,又笑得有点破碎:“算不上威胁,就是帮我复原了一些事情,陈述了一部分事实而已。”
往好听了说,这叫揭露真相,使大众不受蒙蔽。
她奢望这一切能在岁月的滚滚车轮下碾成灰尘,可惜总有那么些边边角角逃过了一劫,被有心人保留在某个角落,以期将来有所可图。
“你去哪里?”
郁拾华口气加重了几分。
“照镜堂。”
喻姝不得已道:“你别担心我。没什么危险的。”她看过,照镜堂是个挺有名气的养生馆,甚至还开班授课。
这三字一出,郁拾华嘴角往下了一点。
“郁拾华,我们过会见。我到了。”
喻姝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和神态都看起来平和如正常人,可惜面部的肌肉走向,不经意间总能轻易出卖她满心的冰天雪地。
和徐安会馆的厚重收敛相比,照镜堂要更贴近现实,门厅明亮干净,喻姝随着礼宾进入,压根没瞧见不远处品茗的两人。
两人是一男一女,男的正是照镜堂老板,赵舒君。
“这就是你,支支吾吾的缘由?”季清泠今儿难得抽空,那么几个小时的宝贵时间,既想关怀下过生日的孝子,又怕被小心眼的赵舒君嘀咕。
她脑子一转就打电话问了赵涵儿子的行程安排,在得知儿子准备给喻姝一个承诺和告白时,笑呵呵地表示自己不打扰小情侣的良辰美景了。
年轻人么。
为爱一上头,她还是靠边站吧。
季清泠老老实实打电话去约自己的对象。
不料以往嘴巴贱兮兮的赵舒君,一没逮着她卖好卖乖地撒泼,二没酸几句他们母子的关系,一般来说,都是趁机光明正大给郁拾华上点眼药。
“怎么,听你语气,好像很勉强的样子?”
赵舒君不想瞒她,也不想骗她,抓耳挠腮了一会儿:“如果我说,有人在今天晚上约了喻姝见面,你信吗?”
对面几乎秒懂他的意思,“在照镜堂?”
“可不是,这大概率也是对方精挑细选的风水宝地。”赵舒君明白,阎仕淮没别的心思,就是希望通过他的关系,惊动季清泠。
“谁?”
季清泠淡淡问。
“阎仕淮。”赵舒君答得利落,干脆道,“你过来看看呗,人家存心演给你看的。”
“是吗?“季清泠从来相信自己的眼力,喻姝怎么看都没有水性杨花的基因,况且那人就是故意恶心人。
在她儿子珍而重之,诚意满满的生日当天这样用心险恶。
“不管怎么说,你家大孝子多半也会来,我可不想我的照镜堂成了修罗场,我得坐镇着视情况而随机应变。”
赵舒君没心思看郁拾华的笑话,他只是一点不想沾上屎而已。
“这还不够?”赵舒君看着下车的人影,一路稳稳随着礼宾而走向深处,眉头皱紧地能夹死苍蝇,人看着怎么都不像是来偷情的。
倒像是……
慷慨赴死的气势。
“阎仕淮,应该是被他大哥和温禾订亲的消息刺激的。”季清泠心境虽说比之平常凌乱了许多,但大体上还是不动如山。
“真订了?这么快?”赵舒君夸张而意外。
季清泠看他一眼,抿了口茶停顿稍许,联姻而已,哪有快慢之分,有的不过是利益分配,权衡利弊罢了。
“我估计,郁寰集团名下有个和他们俩兄弟牵扯的项目。”然后,阎仕淮那天在莱洁,有意对喻姝表露出来的兴趣。
季清泠淡淡一笑,人都是这样,看别人的东西好。
“泠泠,你猜你那大孝子会不会来?”
季清泠无语地横他一眼,余光不由自主地望向喻姝远去的转角处。
“喊什么大孝子,我也不希望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