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程善北是和郁拾华光着屁股一块大的,难免晓得他的忌口和挑剔,一看温禾飞快掠过的目光,马上心领神会。
郁拾华起先还拧眉不解,后稍一忖度,便想通了关节。
“她怎么说的?
温禾自然懂得这个她字代指的是谁,撅了会嘴,等组织好语言后才说:“就是连做梦都在挑蒜挑香菜。”
“不止吧?”郁拾华口吻淡漠。
当然不止,温禾腹诽。
“你这老板不好伺候啊,也不知她咋想的,又转回了火坑。”她不由地嘟囔着。
挑剔、难搞。
这俩词忽的窜了上来,仿佛呼应着温禾的话,欢乐无比地跳动在郁拾华即将膨出的青筋上。
他呼出口气,将平素修身养性的功夫提了上来,缓声道:“看来在你跟前没少抱怨我。”
温禾正暗悔自己的多嘴,又替好友描补地赔笑:“我俩三年就见了两回,能抱怨多少?你心胸大度点,少摆架子。”
程善北呵呵一笑,瞥着身侧的郁拾华:“原来私下也架子十足。可怜的喻秘书哦——”
温禾:……
她该闭嘴的。
“你晚上得空不?”薛慕童在草坪边的洗手台洗干净手,扑在了温禾身上。
温禾眨巴了下眼:“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薛慕童本能松开她,后退半步:“其他什么人?”
“中老年妇女。”温禾无声地用嘴型说话。
“有你亲妈?
温禾轻叹:“以及她的一帮好朋友。”
薛慕童挑眉一笑:“相亲?
“哪能呢。我就是个作陪加弹琴的。”温禾自我认知清晰。
“才艺担当。”薛慕童无聊地总结了下。
“正解。”
今儿的马场不知吹来了哪儿的风,生意格外红火。
远处扬起一片飞尘,哒哒的马蹄声渐渐清晰可闻,由远及近地放大了马上的人影。
众人循声望去,来人身穿卡其色的复古骑马装,还戴了顶配套的帽子,架了副纯白包边的墨镜,打扮十分新潮,看身形是个女孩子。
还是薛慕童看出了点明堂,朝着郁拾华犹疑问:“是郁诗诗?”
温禾啧啧了两声:“骑术可以嘛。”
崖岸自高的某人抬起脸,稍许认真地瞧了眼跑远了的一人一马,薄唇微掀:“不知道。”
嘁——
薛慕童翻了个白眼。
“你俩挺熟?”温禾从冰柜中翻出个迷你梦龙,有滋有味地啃起来。
“一般吧,能说上几句。不过……”薛慕童扯了扯唇,意兴阑珊。之前是因为郁拾华和这对母女隔阂太深,他们顾及发小,自是敬而远之。
“喻姝和她关系也不错。”
温禾扬眉道:“没办法,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她读研那会,我在沪城忙得天昏地暗,天天出差赶会,比陀螺还夸张。”
“是姓王的那个……”
“王洛滢。”温禾边走边讲,打抱不平。
身后几步开外的郁拾华听在耳里,眉眼间显出肉眼可见的不悦。
“我调回京时她已经出国,阿姝叫我不必穷追猛打,左右她今后也不会做这行了,两人再不相干。”
薛慕童啊了一声,就这么轻易放过她?
温禾无奈一叹:“除非一劳永逸。否则我要不在燕京,岂不是害死阿姝。”
“这倒是。那研究生不是白读了?”薛慕童想到一个更现实的问题。
温禾神情微凝,考虑到身后一道的郁拾华,没有直言不讳。喻姝当初报考研究生,选了并不热门的语言类专业,着实出乎她的意料。
“分数不高,就业尚可,主要是为了考去燕京。没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你不是想当医生吗?”温禾奇道。
喻姝没什么情绪:“我本科没读医学,又怎么去读研究生的专业。”
温禾不假思索道:“你要是真想读医,我可以帮你。”为免喻姝对此不好意思,温禾甚至打消了她的后顾之忧,保证道,“你成绩好,但凡分数过线,其他真的就一句话的事儿,不用有什么负担感。”
她那时已和喻姝交心多年,同病相怜的知己感使得她对此十分上心。
喻姝打量她片刻,忽的轻笑出声,若无其事道:“禾宝,我没那么想读医,当初会报医学系纯粹是不想浪费我的高分,加上医生就业前景可观,我曾在网上看到过一个不知真假的观点。”
“说是普通人通过努力能达到的最高社会地位之一是名医。”其他还有明星,律师,名师等。
喻姝信了,也曾以此为目标在努力。
而后便被现实毒打了,原来努力的路上哀鸿遍野,死伤无数。
付襄那会儿嚣张到什么地步呢?——扬言说她就算顺利毕业又怎样,他能叫沪城任一医院不敢要她,让她尝尝上天入地皆无门的滋味。
“跟我一起考公怎样?”温禾只静默片刻,试探着建议。那是她第一次有些摸到了好友的底线。
喻姝心如止水:“这条路,我没法走。”
“任何工作,论到底都是名利场。”温禾言语淡漠,说得理所应当。既然如此,为何不从根源上解决问题呢。
“用不着这么宏大的词。我上班只是为了生计,挣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