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睡到自然醒的日子就此结束。
喻姝回到自己的房间洗漱,只见浴室已恢复如初,物品摆放有序,昨夜摔碎的杯垫换了个新的大理石纹,她愣了一下开始梳头洗脸。
橱柜中的职业装很多,几乎每一套都配了长裤或一步裙。
她随意挑了身中规中矩的黑白条纹套装,确认尺码无疑后,一气呵成地剪下吊牌,穿着妥当。
郁拾华特意交代过的,衣服要尽可能地穿,一个月里不许重复。
至于下个月……
昨天那女佣的意思是,品牌方会上门来换,并根据她的喜好做出调整和建议。
论无所不能的金钱和资本。
喻姝选了双不高不低的漆面黑鞋,对镜戴上一副配在套装衣架上的珍珠耳环,她没来得及仔细甄选,拿了个永远不会错的黑包,正好七点十分。
约了高醒言七点半在九章别墅的正门见。
她轻轻合上房门,生怕惊动旁边屋内的郁拾华,猫着身子下了楼。
九章的富人们多还在梦乡,偶有晨跑而过的中年男女。
郁郁葱葱的小树林边,高醒言似乎低头逗着两只小猫,喻姝眯着眼看他扣出了自己面包中的肉肠,毫不吝啬地递给一只橘黄色的猫。
她下车后第一眼落在了面包袋上,是设计感和版型都很别出心裁的塑料袋,只印着色彩舒缓的花草等物,另一面的LOGO一下子使她恍然大悟。
是苏文婴那日过来吃饭顺手在单位边上买的一家蛋糕店。
奚燕不爱甜食,冷清地吃了一点,她却对这种甜腻软和的食物没什么抵抗力,吃得不亦乐乎。
谁买的一目了然,谁拿来的更是昭然若揭。
嗯…不止这袋面包。
“这件卫衣很适合你。”喻姝启齿一笑。
高醒言这时才惊觉她的存在,一惊一乍地,险些惊走刚被吃食安抚好的流浪猫。
半大少年并非不谙世事,不懂穿着打扮。
尤其先前的国际高中,除了极个别全身心扑在学业上的女生,大多数女生在学习之余不免在乎自己的相貌穿着。
讨论衣鞋包包,是女生圈子里的常态。
高醒言见惯各种高定奢侈品,一眼断定喻姝这一身打扮价值不菲,绝不是靠薪水能买得起的程度。
“之前没穿过。”他看了眼自己学生气极浓的衣服,胡乱扯了句。
喻姝腹诽,当然没穿过,显然又是谁刻意给你买的新衣服。
车子开到八中的出入口时,喻姝刚吃好最后一个生煎。
“你擦一下嘴巴旁边,小心脏了外套。”高醒言没料到她的吃相这么……惊世骇俗,和本身的气质差了十万八千里。
喻姝拉下车中的镜子,理了理自己的仪容仪表,又认真抹上了略显张扬和高调的口红。
高醒言注意到车子竟穿门而过,直直开进学校之中。
“是打算给我营造富二代的人设?”他人不笨,脑子稍稍一转便想通前因后果。
喻姝瞟他一眼,点了点自己的脑袋:“再仔细想想。”
高醒言沉默。
与其说是主动营造,不如说是学校推波助澜。
颇有助纣为虐的味儿。
是学校想巴结她背后的人——郁寰集团的老板?
他这段时间在家学习,时不时上网搜索过相关新闻,自然没错过年初那一场轰动的离职官司。
喻姝没刻意询问快慢班的事,左右学校知道高醒言背后有人,明目张胆的欺凌绝计不会再有。
所幸八中是燕京传统的重高之一,没国际高中那么多套路和花花肠子。
学生多以中产家庭的子女为主,走的基本是高考的路子。
手续是年级主任帮忙亲自办的,当班的班主任和颜悦色,简单问了高醒言几个问题,便客气地表示自己马上要开课,顺便带他去班级落座介绍。
“我可以自己去。”高醒言从一边的椅子上拎过书包,小声和喻姝说。
喻姝不置可否地点头,遥遥看他转进另一栋楼的教室后才离开。
想起奚燕大概心神不宁地等着自己的消息,喻姝到底没舍得好友备受等待的煎熬,主动编辑了信息过去,还附上校园图两张。
紧赶慢赶到二十八楼,郁拾华正在其他楼层开会,听半年度的各部门小结。
“喻姝姐好。”
“秘书长回来了。”
总裁办稀稀拉拉地响起一声接着一声的招呼,有纯粹出于表面功夫的,有热情洋溢上来搂她的,喻姝面上带笑,统统一视同仁。
她从来知道,所谓的秘书生涯,自始至终只系于一人身上。
“你回来就好,郁总是不招新人,也不提拔新的秘书长。我一人身兼多职,忙起来简直能要人命。”赵涵一脸谢天谢地的感慨,连连将一应机钥或以实物,或以文件形式拿给她。
时隔大半年重回总裁办,不仅没有一点物是人非的恍惚感,熟悉的布局陈设还进一步将她内心久违的归属感牵扯而出,仿佛她只是出去周游了趟世界归来,尘埃落定的安心感充斥着全身。
喻姝莫名一笑,是她想得天真。
以为凭一纸判决书可以回到属于自己的阶级,恢复曾经忙碌的普通生活,可以找回生而为人的一点……乐趣和尊严。
郁寰集团总裁办的秘书长,看似好大头衔,举重若轻。实则既无实际地位又身陷权利漩涡,仅仅放眼于集团内部,她大概约等于封建皇权下的执笔太监,无人敢寻衅得罪,也无人从心底看得起你。
狐假虎威的好处是有的,底下人会将你本人的语言表达,转化或理解为你所附庸之人的‘圣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