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号。”
“有九幢吗?”奚燕探了探头。
“是一三五七九。”
“没有四八我理解,六是什么说法?”
温禾稍加思索道:“可能是幕后老板更喜欢五吧。索性凑了个顺。”
车子直抵九号楼下,外头春雨淅沥,喻姝正想拿车内格里的透明伞,却被温禾啧了一声。
“有玻璃顶呢。哪能要你们打伞。”
喻姝跟着人进楼,与想象中的富丽堂皇不同,既没有高得离谱的吊顶,也没有闪瞎人眼的水晶吊灯,走的是极简主义的北欧冷淡风。
“每幢楼风格不一样?”
“肯定呀。一号和七号都是中国风,一号走的是王府风格,七号偏苏式。三号是复古美式,听说最不受欢迎,五号的内饰请的是欧洲城堡的设计师,下次可以去体验下。”温禾直接带她们上了电梯,直奔三楼多功能厅。
奚燕拿过蓝牙耳麦,一人一个开了机。
“新加坡那边还有五分钟上线,得先开一个小会,他们每天有人做财经金融小结。”
喻姝求之不得:“我相当需要。”
“我也一样。”温禾将头发扎起,预备视频会议。
“我点了奶茶,过会送来。”温禾扫了眼眼前的烟灰缸。
喻姝正靠在椅背上,含着一颗话梅糖。
“这地方骑手进不来吧?”
“大门口会有人代劳。”温禾接了句话,神情一改方才视频连线的正经从容,隐隐露出些颓废的情绪,“我最近感觉快死了。”
她将喻姝手边的烟盒顺过来,点了一支。
喻姝方才抽烟一直倚在窗边,生怕惊动顶上的烟雾报警器,她见状指了指顶上:“不碍事?”
“你今天是来当上帝的,别担心。”温禾娴熟地将烟夹在指间,显然也是经年老手。
奚燕这时刚从一单短线里脱身,见她俩都在这儿放飞自我,笑问道:“所谓烟酒一家,来点厉害的?”
温禾半句话没多说,直接往电子屏上下了单。
“你多久没看医生了?”她整个人瘫在转椅中,不知是在问谁。
喻姝:“这几年都没有。”
奚燕:“看医生没用,都是骗钱的。”
“怕你老板知道?”温禾斜了眼喻姝。
“这种病说出来就是矫情,何必呢。”喻姝有点想去摸烟盒,却一眼看见烟灰缸里的烟头,不由得停了手。
温禾:“真敬业啊——整整三年,你俩朝夕相伴,形影不离,居然藏得住。”
“阿姝没有瘾的。”奚燕在门边接过服务生的两瓶酒,哎哟了声,“又贵又烈,禾宝你今天大出血了。”
“真没有?”温禾口吻轻佻,冲着喻姝扬眉笑道,“阿姝你能忍罢了。”
“从医院回来就抽上了。”奚燕陈述着事实。
温禾眼神微动:“看来你俩……”
“早该结束了。”喻姝拎过三个不大不小的酒杯,开始倒酒。
哇哦——
“真有点喜欢呢。”温禾叹道。
奚燕却想起那天的细节:“你那个高中同学,去医院找你了?”
喻姝并不说话,慢慢抿下一口酒。
“不是男生吗?”温禾奇道。
“是她和她的未婚夫。”喻姝尽力平淡,“一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找我要个答案,求个心安罢了。”
“连累到你了?”
喻姝木着眼神:“不是连累。是我把一部分过往告诉了郁拾华而已。”
温禾轻轻一笑:“没有谁能真的不在意另一半的过去。”
电子屏响起了悠扬的古典乐。
“真温柔啊——”奚燕由衷地赞了一句。
奶茶到了。
“嗯,拿到九幢三楼。”
喻姝看了眼大屏上跳动的数字,不免想起这两天的尔乌冲突,又瞄了眼天然气的价格,半晌道:“欧洲那边的天然气我记得六成都依赖尔罗斯的管道?”
“那是管道气吧,LNG不至于。”
“管道气一般是长协,而且论天然气溢价,向来是亚洲三国最厉害,谁叫咱们离主要的产气国远呢。”温禾眯着眼看向屏幕。
喻姝起身往电脑前看了会K线图,唇角浅笑:“赌一把?”
“倾家荡产?”奚燕来了兴致,搁下了酒杯。
“一个小目标呗。”
“昨天TTF现货收盘77美元,别玩脱了。”温禾对大宗商品一向研究不多,只闲闲添了句屁话。
等到喻姝敲下键盘,电子屏再次响起了钢琴曲。
温禾只当是奶茶送达的友情提醒,不想她才嗯了一声,对面便响起一道熟悉的女声。
“温大小姐,好巧哦——”
外放的对话声并不轻,特意被拉长的语调相当耳熟。
喻姝有点僵硬地扭过了头,是薛慕童。
她慢吞吞地挪到了窗边,怀着万般情绪俯视而下,正好和抬头的程善北来了个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