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流言 白羽已经熟练使用常用的办公软件和作图软件。 那时,正是纸媒的黄金时代。 一个创意部门,顶得上外面一个专业的广告公司。 但是不善言谈,最恨跟客户沟通。 效率低不说,还经常信息有误。 不到半年,那些不好沟通的客户方案都转到了白羽手里。 他很快就摸索到一条捷径,就是把自己想要的东西先让美工给他一个雏形,然后他再在美工交上来的方案上改。 他像一块海绵疯狂地在周围精英中汲取着知识。 职位也从美工提到了创意设计。 升职那天,他送了文一礼一对儿银质袖扣。 那几个组长一个比一个不会说话,韦谚正准备独自应战。 “哎哟,这怎么能是俗套呢,这叫人间烟火!” “我们设计师全都是在专业美院七年学习出来高材生,肯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给您出的方案啊。必然是最优选择!” 看似浪费了二十多分钟在打电话,可是如果是改稿,一来一去至少半天,甚至一天就没了。 地一手包办了莫凯盛所有事情,从穿衣吃饭到事业。 不,有。只有一件事,就是在床上,莫凯盛掌控着全部…… 他们有多久没有上床了? 以至于床单被洗太多次,最高记录一周就洗坏了两条床单…… 还有他个子太高,手脚太长,总是刮到屋里的东西,还打碎过一个很贵的水晶台灯…… 玉恒青笑了,哭着笑的,他都想起来些什么啊。 他居然没有察觉,他这么敏感的一个人,居然没有察觉。 是时间? 他们也从来没有承诺过对方什么,那些肉麻的誓言他们从没说过。 门开了,他再熟悉不过的忠犬声音说:“好了,你快穿好衣服,别……” 玉恒青也看见门里的两个人。 玉恒青认识他,是4a公司购买总监,明城斯! 玉恒青的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可他却又笑了,“怎么?你这是保护他还是保护我?” 玉恒青终于站不住了,他靠着墙慢慢坐在地上。“就一句都不想解释一下吗?” “你没什么可说的?那我说。反正一直以来都是我在决定我们之间的关系,甚至决定你每天穿什么,决定你的工作,决定你的发展方向。最后也还是由我来决定吧。” 莫凯盛跪了下来,跪在玉恒青面前。他哭了,又像个小孩子一样,“别撵我走,我什么都没有,我的一切都是你给的……” “莫凯盛,别玩游戏了!几点了?” 玉恒青:“我不想再说第二遍……”莫凯盛就会腾地站起来,去洗澡刷牙。 “玉大人,我明天穿毛衣还是开衫啊?” …… …… …… 玉恒青站起来,转身走,“别操心我了,快去安抚你的新欢吧,不要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28温暖 刚才听玉大人电话里冷淡到能冻死人的语气,恐怕伤得不轻。 文一礼叫来老胡。 “半、半年多了吧……”老胡十八岁入伍,当了二十年老班长退伍,正人君子四十几年,现在反而像个犯人,先是跟玉大人说了一遍,现在又要跟文总再说一遍…… 老胡仿佛是自己做错事一般,一脸羞愧,“是。” 老胡走上前,“玉大人。” 老胡吓了一跳,玉大人气势全失,双眼通红,满脸泪。他还从没见过这样的玉大人。 玉恒青点点头,“ 文一礼在车库门口接过玉恒青,“老胡你回去吧。” 他知道,玉大人这时最需要的是温暖的拥抱。 夜深,玉恒青哭累了,睡了。 跟文一礼来到餐厅,开了红酒。 白羽没心情做饭。 “哎,感情的事……” “你可别添乱了。” “你揍了他,他心里反而平衡了。让他自己想清楚何去何从吧。” “我觉得他们分不了。” “算不上认识,跟市场部去4a开过两次会,见过两次。玉大人是冬天玻璃上的霜,他是春日暖阳下的风。凯盛在冬天待久了,喜欢上那种和煦暖风,能理解。” “暖归暖,明城斯也很有能力的。他可是4a的总监,比你这种总监难多了。明城斯基本上就是温柔版的恒青,凯盛说白了还是喜欢恒青这类的。” “换一阵子。我跟你说,经历过恒青那种的,再看别的都是寡淡!” “就我知道的恒青那些前任们,没有一个不是在分手以后才不停地说恒青有多好,对他有多念念不忘。他们分手也没有一个是闹到翻脸的,现在有好几个还都跟恒青是好友。” “对。” 文一礼叹气,恒青这次怕是伤得不轻。 好不容易跟这个人稳定下来。 “玉大人会不会开了老莫?” “切,他!一个十八线小镇青年,读了一个十八线本科,要不是长得又高又帅,靠那副骗人的老实面相,骗取了玉大人的信任。要是没有玉大人一路帮他。就凭他,现在还不知道跟哪个粑粑球一起打滚呢。” “老莫还不就是被玉大人自己骂跑的嘛!他就是不像文叔您这样温暖,总是冷冰冰的,太理智,嘴又快,所以老莫终于受不了玉大人了吧?” “哎,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玉大人压迫感也太强了!哪个壹愿意总是被碾压啊……” 白羽还在想玉大人让人害怕的压迫感,问:“我一直好奇,你们为什么叫他玉大人啊?” “哇?可是国家领导人里有姓玉的吗?” “这么刺激……” “难怪,那压死人的气势是这么来的……可是他这种身份不是应该出国生活吗?” “这身世听起来是威风。可是,似乎也是一个没有父母疼爱的小孩呢。” 白羽又问:“玉大人家庭条件这么好,自己这么有钱,为什么一直租房子住?” “可是,不想定下来,却跟莫凯盛在一起十年……” 玉恒青醒来时,黑漆漆的一片,周围都是陌生的触感,他想不起自己睡在哪里,愣了很久,才反应过来是来了文一礼家。 摸着黑找了半天,放弃了。 楼下有人说话。 白羽:“玉大人!您醒啦?” “三点半吧?三点四十了!” “怕您起来找不到人,反正我也喜欢熬夜。文叔嘛,老了,觉少!” 白羽从客厅茶几拿起他手机递给他,递到一半又收回来。“要不您还是别看了?” 白羽说:“等明天天亮了,您也吃饱了喝足了再看吧。现在嘛,您饿不饿?” “给我也倒一杯吧。” “喝点吧。没事。”文一礼说。 “一礼,你说我是不是注定孤家寡人?” “等他想明白,不会太晚了?” 当年他们在报社时,恒青就比周围同龄人肉眼可见地优秀一大截,时政评论,人物采访,期刊专栏他都写。 玉恒青一直怀抱着对文字的偏执,坚持到现在。 文一礼自己都是三十岁以后才慢慢开始懂得玉恒青这种人的珍贵。 是啊,那时会不会太晚了。 其实白羽就是单纯陪着,没怎么说话。 第二天下午四点, 保姆做好了五菜一汤。 玉恒青说:“一礼要是把你留在客户部,你现在就去坐牢了!” 文一礼也笑,“或者被哪个客户的老婆雇|凶|杀|人,横死街头!” “所以啊,就是盼着你好,才把你调走!”文一礼在餐桌坐下,“赶紧吃饭吧。不饿吗?” 文一礼看了看恒青。 “当然是大名鼎鼎的zcb!” 29十年 “失恋也要选对季节啊。”玉恒青坐在文一礼别墅的小院里抽着烟,终于有勇气拿起手机。 都是道歉的信息。 最近的两条是:“我已经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了。心里很难受,每一件每一样都是你给我买的。我知道,留下它们你一定会扔掉。我还是都带走吧,但是我把我的心留下了。” 玉恒青放下手机,没回复。 “好。” 玉恒青感叹,“你自从做了客户,平日里倒越来越像个文人。我为了杂志销量,越来越像个商人。” “十年。我仿佛就在等这一天,‘把他培养出来了,再被别人抢走’。” “他们不是一夜情,不是一时冲动。明城斯知道凯盛有对象,还是跟他在一起。他俩不算前面暧昧期,从第一次开房到现在就已经半年多了。” “仰视?”玉恒青冷笑了一声,“明城斯好歹是个4a的购买总监,不至于这么没见识吧?” “呵。”玉恒青还是忍不住冷笑,“怎么评价?” 玉恒青摆了摆手,“等一下,你说的这是莫凯盛?” “好啊。那祝他们幸福!” “那要怎么样?去跟明城斯抢吗?我做不到。你昨天是没看见,他那副楚楚可怜地站在莫凯盛身后的样子。凯盛第一反应是把门关上!他怕什么?怕我冲上去打明城斯吗?真可笑!他也配!” 玉恒青把脚搭在旁边藤椅上,仰起头,看着已经发灰的天空,“韦谚去年年底走了以后,小羽是怎么把破碎的自己再粘起来的?” “真羡慕他,我也想忘了。” “韦谚说得对,留下来,就会看繁花变成烂泥。我以为他是没勇气,其实他是不忍心。他比我们伟大,他宁愿自己忍受,也不想看小羽变成烂泥。变成我现在这样。” “这样不好么?难道非要落下来?跟大家一起滚在泥里?” 文一礼倒了残茶,整理了茶具,接着说:“要不是今天说起这个,我可能永远都不会告诉你。我刚入报社时,最不喜欢的就是你,那时候李唯也不喜欢你。后来,你能约我们一起创刊《云裳》我跟李唯都很意外,你跟我们私下里没有任何交往。可见你是真的只对事不对人。” “时间,或者说岁数。我以前只觉得你刻薄又挑剔,工作时没有表情,好像所有人都欠你的,不讲人情只说事。我看你做事七八年了,才一点一点懂,你是真的在做事,你的决定虽然无情,但结果是好的。” “你就当让他喘口气吧。绳子勒太紧了,狗子反而会暴冲。你放松点,他就知道回头看了。” “不急剪,再等等。你俩在一起十年!恒青,你是看着不像四十多,我也知道你的几个前任都在惦记你。可是咱们还有几个十年啊?” 玉恒青说:“我不去了,没心情。你跟小羽去玩吧。” 白羽看了看院子里的玉大人,“我下午看他还挺好的。” 白羽说:“那我抛弃你俩,是不是不太人道?” “需要我做点什么?”白羽又正经起来。 “那,今天可以夜不归宿吗?”白羽的正经超不过两秒。 白羽边走边说:“知道了!拜拜喽!” 他周一下午勉强走到了大厦楼下,可还是掉头回去了。 “你也该休息了。你手下那几个副总编,早就能独当一面了!”李唯说,“再不济编辑部还有我帮你看着呢。” “方总监下周就能到岗,你就别操心了。” 莫凯盛倒是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每天如常上班。 自己的那间一室一厅,他也不想搬回去。 文一礼说:“你先在我这里住下吧。这别墅里这么多间屋子,总算能有点用处了。” “这么客气?” “不会!” 电脑和一些他自己买的那些三宅一生也运了过来。 白羽惊讶,“全部?”白羽看着还有两柜子的衣服,还有灶具,床品…… 他不想再看见。 “全部!”他一想到莫凯盛在外面跟别人亲热回来,穿上他买的家居服,躺在他的床上,他就受不了。 玉大人在看书。 “嗯。过来坐?” “什么事?说吧。” “你要没事儿找我,搬好东西你就走了。干嘛要过来专门跟我说一声?” 玉恒青合上书,闭着眼睛像是在回忆,“上个月客户重要拍摄现场一个模特都没来;第一跨页拉页变成了双开广告;左右两页不同客户的广告对调了位置。” “为这事,你们部门广告排版失误,扣了不少绩效奖金吧?” 玉大人说:“是啊,不过,你私底下不是自己掏腰包补给他们了吗?” “公司里发生什么我都知道。” 玉恒青接着说:“然后,我不在这十几天,你们创意部跟公关组配合得不错啊?” 上周隶属于客户部的公关组,竟然也像是要配合风雨飘摇的创意部一样,在一次招待客户的室外野餐酒会上,找不到装杯子的那几个箱子。 文总一点也不着急,坐在白色帐篷房里抽着烟。 文总脸上永远是宜人的似笑非笑,“嗳,这你就不懂了。跟客户的关系呢,怕的不是惹客户生气,最怕就是像过了几十年的老夫老妻,表面看似花团锦簇、你好我好,其实却一潭死水!” 文一礼说:“搞关系搞关系,就是要搞起来。惹生气了没关系,咱们再拉回来。正好这几年咱们招待客户太过周到,已经捧无可捧。客户腻了,就不爱跟咱们玩了。让他在这里面,搅和搅和,流动起来,不是很好。” 玉恒青直接退租了那套他们住了七年的公寓。 那里他们一起度过了最初的三年。他不想看见这十年留下任何痕迹! 午休时,莫凯盛敲门进来。 走到玉恒青面前,跪在他脚边,抱着他的腿。哭得像个孩子。 玉恒青也哭了。 “你怎么这么狠心?一条信息都不给我回?” “我租了新的公寓。” “离这里很近,你可以节省很多路上的时间。” “三室两厅两卫,是你以前最喜欢的户型。一间给你当卧房,一间给你当书房!你不是一直想有一间你自己的书房吗?” “我知道,你还是不肯原谅我。没关系,我会重新把你追回来的!”莫凯盛抹了眼泪,站起身往外走。 莫凯盛站住。 …… 莫凯盛僵在那里,轻声说:“我已经跟他分手了。” 莫凯盛忍着,他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准备。 莫凯盛说:“我不会再跟他联系了。” …… …… “呀,生气了?这副面孔我倒是没见过。被我压着的这十年,连生气都不敢吧?” 玉恒青丝毫不反抗,嘲笑地看着他,“所以你最喜欢跟我做爱,因为只有这种时候,不是被我压着的。” “刺这种东西,你越想剥掉它,它越会扎得你体无完肤!” 玉恒青扭开脸,“别t给我在这装可怜,你永远在我面前装可怜!你在别人那里可不是这副嘴脸啊,我的总监大人!” 莫凯盛 玉恒青还是第一次这么不稳重……跟小羽住在一起久了,会传染…… “直接约别人去家里?这都是我十年前玩剩下的。” “玉大人,晚上可以赏脸吃个饭吗?” …… “进来啊。” “说吧,又怎么了?” 玉恒青本想拒绝,可是想了想,凭什么只有莫凯盛可以在外面快活,自己却不行。“可以,不过,是不是有点早?” “滑头!” “嗯。” “幺蛾子又来了。说吧。” 玉大人被他气笑了,“你是编了一个绕口令吗?” 玉大人说:“嗯,我听人力资源的ark说是从咱们合作过的广告公司挖过来的,还可以带客户过来。” “所以,用本土品牌下手,最合适!还不伤咱们自己大客户!”白羽在一旁敲锣边。 白羽指了指吧台方向,“玉大人,看那边。” “怎么样?喜欢哪个?我帮您。” “嘿嘿,我攒齐这么多身高一米九以上,长得又帅,还得是我没睡过的,可不容易呢。” “哎哟,玉大人,你学坏了!” 白羽噘着嘴,“哪有那么多……” 白羽给文一礼使了个眼色,两人躲开了…… 玉恒青点点头。 “嗯,玉恒青。” “你多大?”玉恒青打量面前这张稚嫩的脸。 “在校生?” “哪个学校?” …… 许久,白羽不耐烦了。拨开模特的包围,蹭到文一礼身边,“玉大人这么含蓄?还要聊多久?” “这都三百句了吧……” “啧!不上床怎么陪!您知道的,这些模特徒有外表,脑袋空空,我怕再聊下去,玉大人烦了,不就没后续了吗……” “哦……原来如此,那我就放心了。哎,文叔,那我走了啊。” “我很快……呸呸呸……男人不能说快!回,但是我不来接你们了,你们两个老年人后续自由活动,我结束了直接回家!” 白羽走后不久,文一礼也撤了。 “去哪儿?” 以哲竟然红了脸,站起身说:“走。” 羞涩地关了灯,搂着他躺下。 虽然以哲很体贴的在下面手口并用的努力,可玉恒青却兴致全无,丝毫兴奋不起来。 他拉起还在下面努力的以哲,“算了吧。你还是走吧。” “不是你的问题。” “嗯。今天晚上你们会来这里,是小羽说什么了吧?” “所以你为了能拍上大牌广告,就主动献身吗?” “那你刚才为什么要主动过来?” 玉恒青接下去说:“就像一只被打碎的瓷器。” “谢谢你。” “嗯。” 好像是叫精神抚慰犬,能帮人度过特别难熬的时光。 “啊……经过训练……肢体接触……” “别问……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