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舅舅越过沈家族人带她离开,已是惹人非议,她心中很是感激,万万不愿再给舅舅添麻烦。
爹娘的棺椁下葬的那一刻,沈瓷就明白,从今往后这世上再不会有人不求回报的待她好,而她要有分寸。
秋叶冬竹拗不过沈瓷,纷纷低头称是,可彼此眼中皆是心疼。
沈家突遭变故,老爷夫人遇上海难双双亡故,只留下姑娘一个。
老爷自幼被道士批命天煞孤星刑克父母亲族,父母亡故后被族中所弃,万不得已从了军,
这么些年孤身一人创下大片家业,这时候昔日族人纷纷变了模样开始亲近起来,任谁也知是何目的。
老爷在世时,他们讨不得一点好处,早已经怀恨在心。
原本有老爷压着,他们也没法做什么,谁知老爷夫人竟去的那么突然,二人尸骨未寒,沈家族人皆已经开始算计沈瓷谋求好处。
偌大的沈家竟也没个长辈能护一护姑娘。
若非夫人娘家得了消息,怜悯姑娘孤亲自来接,只怕姑娘这会儿还不知要落得何种下场。
这些道理秋叶冬竹懂,沈瓷也懂。
从平江去金陵,分明水路更加方便,可舅舅却选择用马车走官道。
因何原因她再清楚不过。
不过是不想她触景生情。
这份心意沈瓷都记在心里,“不是什么大事,我多歇一歇便会好的,你们若实在担心,到了金陵再请大夫也不迟,平江距金陵不算太远耽误不了多久。”
沈瓷不想兴师动众,秋叶冬竹也不能自作主张,只能愈发尽心的伺候着。
平江距离金陵当真不远,不过几日,沈瓷就踏上了金陵地界。
此处同她记忆中无甚差别,朱雀街两旁的商铺里摆放着玲琅满目的商品,街道两旁还有不少沈瓷能叫出名儿的铺子。
母亲自幼在金陵长大她还在时,对这里的一切都很有感情。常常会带她来,那时候爹爹不管多忙都会抽时间送她们过来,一路上母女俩说说笑笑,在路上见着什么都想买,常常还没到外祖家,她们的马车里就堆满了东西。
爹爹总是一边摇头一边替她们提着东西…
回忆来的猝不及防,沈瓷只觉心中闷闷钝痛,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她唯恐泪水滚落,下意识的闭上了眼,想把眼泪憋回去,她憋的难受,缓了好久才缓过神来。
好一会儿才若无其事的擦了擦眼角沁出的泪。
马车却并不懂沈瓷的心酸,依旧尽职尽责的往前头走去。
忠毅伯府中,二夫人裴氏刚看完一个月的账册,才坐下歇了歇,陪房妈妈张氏便一脸紧张的走了进来,在她耳边耳语道:“二夫人,二爷打发人回来传话,说他和沈姑娘这会儿已经进了城往家里赶了。”
裴氏才端起一杯茶,都顾不得喝上一口,急急忙忙的站了起来,“什么?都进城了?怎得不早些传口信过来?”
“院子收拾好没有?让底下的人来回话。”裴氏话虽如此,可根本坐不住,索性自己亲自走一遭,说着就要去看一早定好的院落。
张嬷嬷即刻搀扶着她往外走,嘴里不住劝说,“夫人您别急,这事儿来得太快院子许是没那么快拾掇出来。”
“至于二爷没提前来消息,许是这些日子太忙碌,一时疏忽了。”
“好在沈姑娘是外甥女,不会计较这些。”
裴氏听见这话,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浑说什么话?就因着是外甥女才不能怠慢,方才还想着差人问问二爷何时归家,谁知竟已经到了。”
“是奴婢失言。”
主仆俩说话间已经到了地方,但院子只收拾了一小部分,底下的人诚惶诚恐,见裴氏过来大气都不敢出。
张嬷嬷唯恐裴氏生气,忙开口解围,“夫人,这院子不小,几日光景实在是太赶了些。”
裴氏又何尝不知?府上承蒙皇恩,赐下的宅子不小,府上主子人数有限,诺大的院子要收拾好的确需要些时日,她倒不至于迁怒下人,只是头疼一会儿见了婆婆不好交代。
“大郎和二郎去何处了?差人把他们找来。”裴氏一边往外走一边吩咐着张嬷嬷,“丫头们呢又在何处?”
“大公子和二公子出府去了还没回来。”
“二姑娘三姑娘这会子在福寿堂陪着老夫人。”
“你亲自带人去外头侯着,接了人后便请到福寿堂来。”裴氏吩咐完后便亲自去了福寿堂,脚步匆忙了些许,她心里埋怨丈夫办事不周到,可这会儿不是抱怨的时候,外甥女远道而来,她可万万不能让人寒了心。
裴氏到了楚老夫人的院子,刚一走近就听见里头传来了些许欢声笑语,她仔细的听了听,原是两个丫头在哄老祖母吃糕饼。
这些日子婆婆因为小姑的事情神伤,裴氏也许久不曾听见福寿堂传来欢声笑语。
心中到底感慨。
楚老夫人身边的康嬷嬷见着二夫人,立刻过来迎,“二夫人怎么这会儿过来,可是出了什么事?”
“二爷传来消息,说是已经到金陵,估摸着过一会就要到了。”
裴氏并未压低声音,楚老夫人在里头听得清清楚楚,她抬起头看向外头朗声问道,“可是沈丫头到了?”
“是,已经到了金陵,您也可以放心些。”裴氏一边往里走一边回着话。
楚老夫人听见这话立刻就坐不住了,非要出去瞧一瞧,两个孙女一左一右的扶着她,裴氏立刻将人给拦下,“娘,媳妇已经命人出去迎,接了人后立刻让过来,您别急。”
裴氏将婆婆劝下,楚老夫人虽还是神色着急,却到底耐住了性子安心的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