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白无故丢了一魄怎会一无所觉……”
嗽月妖君忽地警觉起来:“你想从我这里套话?枉费心机!趁着天未亮,走,取障火。”
外间的交谈声停了,只有风声幽咽穿梭。
肃霜坐了回去,极小心地摸了摸衣襟。
祝玄偷偷塞了两件东西进来,她不敢拿出,只装作整理衣衫,伸手一探——一枚圆润的丹药,一株触手冰冷的仙草。
众生幻海里的记忆霎时掠过脑海,丹药是离魂丹,仙草是洞冥草,祝玄是要把嗽月妖君带去云崖。
肃霜重重吸了口气,久违的脆弱小心脏蹦跶着像是想从坚冰里跳出来。
回去。她毫不留情下令,冷酷地闭上眼,养精蓄锐。
*
有少司寇相助,从妖府废墟里取障火之行无比顺利。
当嗽月妖君重回妖府夺取障火的消息传回天界时,妖君本人正在哈哈大笑。
“你竟是来真的!”嗽月妖君笑得停不下来,像是嘲讽,又像赞叹,“我竟不知少司寇如此痴情!为了那个神女,勾结下界妖族,盗取障火……少司寇,这在天界可是不小的罪啊!”
祝玄似笑非笑:“就像当年的陈锋氏一族?”
“哦?你也知道陈锋氏之中兴?按理说,天界不会留他们的记载。”
妖君对事关帝君伟业的用词十分讲究,大劫是裁断,相顾之乱是宏图伟业,陈锋氏之祸在他嘴里就成了中兴。
祝玄道:“我是刑狱司少司寇,自然知道的多一些。”
嗽月妖君有些感慨:“陈锋氏帝君很聪明,想着与下界妖族联合,且不藏私,只可惜障火太毒,最后妖族疯的疯,死的死……我曾试图效法陈锋氏帝君,以障火相赠,建起同盟,最终也未能成。心怀虔诚者太少,还有环狗那种只顾自己的蠢货,唉!伟业大道,终究只剩我踽踽独行至今。”
祝玄看了他一眼:“妖君也曾与陈锋氏结过同盟?相顾帝君,陈锋氏,源明帝君……妖君倒是与天界颇有缘分。”
障火到手,嗽月妖君心情奇好,哼哼一笑:“源明不过是个痴心妄想者,我替他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他还以为能驱策我!听说他获罪死了?哈哈!死得好!你拿那两位帝君与他放一块儿,实在是屈辱了二位。”
说话间,四周渐渐起了灰雾,嗽月妖君骤然停下脚步,狐疑地打量四周:“骞林还未到,怎么这里就有灰雾了?”
祝玄脚步不停:“这些年障火之乱频发,死了太多凡人,回忆多是怨气和恐惧,灰骞林也吃不下,灰雾自然越漫越多。”
此话当真?嗽月妖君眉头紧皱:“你怎么知道的?”
祝玄不答,脚步稳健地走进灰雾弥漫的骞林,一面道:“妖君不愿和我透露结盟内容,我却略知一二。陈锋氏帝君与天帝有龃龉,一直心怀不满,不是他找你,是你找上了他。你与下界群妖养育障火,陈锋氏将障火和九幽黄泉水送上天界,以逆八卦的方位在天界部署,以期唤起大劫,不过,他们没能成功。”
嗽月妖君越发惊疑:“你……究竟是什么身份?”
“你慌了?”祝玄冷淡地反问,“我若没点真材实料,你怎会随我前往云崖川?我是叫你放心,我知道的当然比你多得多。”
嗽月妖君不说话了,阴森森地瞪着他,祝玄也不语,背着手端立林中,仿佛在说:想知道真相你就来,担心有诈就离开。
嗽月妖君解下拴在腰带上的小木瓶,紧紧握在手中:“继续走。你还知道什么?”
“陈锋氏最先安置障火与九幽黄泉水的地方,是駺山。天界大劫也是自駺山开始。”
确实如此。
“这不正说明陈锋氏的部署有用?只是裁断来得迟了。”
“部署再完美,也触发不了大劫。陈锋氏帝君与相顾一样,察觉到大劫的真相,他却没有往外说,所以并未遭受碾碎神魂放逐神躯之重罚,陈锋氏甚至留下一个公主独活于世。”
嗽月妖君这一惊非同小可:“他察觉了真相?此话怎讲?”
可无论他怎么问,祝玄都再也不应答。
四周灰雾越来越浓,渐渐遮蔽视线,祝玄疾走一段,忽然纵身跃起,神力似海潮般荡漾而起,下一刻,嗽月妖君只觉视野豁然开朗,弥漫的灰雾忽然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天上脚下只有奇异的星光闪烁,不远处一条黑丝带般的长河弯曲而平静,正是云崖川,川上的云崖像是用墨线勾勒在星光中,忽远忽近,漂浮不定。
死之地到了!
嗽月妖君警惕地望向祝玄,他却取出一只瓷瓶,弯腰汲水。
“……你打算怎么让我见识裁断?”妖君沉声问道。
同行已到尽头,祝玄一路的关子也卖无可卖,是真是假就在这一刻,极度专注的警惕下,嗽月妖君不禁生了杀心,目中寒光湛湛。
祝玄淡道:“独留于世的陈锋氏公主其实知晓父兄所做的一切,她一直有好好守住这个秘密,直到遇见了天帝的弟弟。”
嗽月妖君倒抽一口气:“天帝的弟弟……你是说上代天帝?她怎能……”
“天帝的弟弟不甘处处受兄长牵制,决心利用陈锋氏之前在天界的部署。”祝玄在瓷瓶中汲满九幽黄泉水,慢条斯理直起身体,“他成功了。”
嗽月妖君失声道:“天帝血脉?怎么会……这怎可能……你怎么知道?你究竟是……”
祝玄转过头,突然朗声道:“离魂丹。”
什么?嗽月妖君情不自禁懵了一瞬。
只这一瞬,一团模糊的光影突然自小木瓶内窜出,疾若闪电,倏忽间便窜上云崖,再不见踪影。
嗽月妖君一下明白过来,正要运转妖力,身体却好似被看不见的巨掌握住,“唰”一声锐响,祝玄一剑切断了他紧握小木瓶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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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继续。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