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子快速在泥石交错的小路上滑行,心里念着快点再快点。扶着紫荆细小树干跳下师兄弟们日常训练的练武坛。他顿时腿一滑,原地摔倒坐下了。因为方才的急速奔跑,也因为眼前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他的心脏扑通扑通快要跳出胸膛来。
外门弟子无一人生还!
他脑子还没从巨大的冲击中清醒过来,师父伸手往前一指,扭头向他确认,那边躺着的是不是他们。
“他们!我徒儿!你师兄!你师弟!他们!”
自己没他那么好的视力,他看不清三里外躺着的一个个黑影。他小心翼翼起身走过去。
肩膀被指头敲了敲。他下意识扭头去看。是宝珠。
她挨着山坳坐着。自己就是从她头顶跳下来的,跃过她的头顶。又一直往前看,没留意到后面的她。
师父发现她脸色有点白,额头上都是细汗。拿袖子给她擦了又擦。想让她恢复原来那般好看的模样。“怎么回来了也不说一声。”
“师父!她……”
重逢时候的喜悦,和方才的惊诧、隐约的担忧交织在一起,他很乱。
水宝珠张嘴,说不出话来。
师父很仔细地看她嘴型认真辨别。迎面喷来一口鲜血。师父呼吸一滞,抹把脸,视线下移。她的嘴角有新鲜的血,她的脖子有一道爪印,血珠子正汩汩往外冒。
哦!喉管破了,说话漏气。
他像是才明白过来。脑袋嗡的一声,嘴角那一点点重逢的喜悦消失殆尽。
“师父!宝珠!”
他扶着妻子,擦着她头发上的血、脸上的血,语无伦次地喊着,“师父,宝珠,师父,她,她,她……”
水宝珠半眯着眼,死死抓着婴儿的右脚试图用力举起来给他看。
婴儿无知,晃晃脚把他母亲的手打下去了。
师父伸手接过婴儿。
血淋淋的新生儿,身上胎衣干掉了,裂开了,皱巴巴的。脐带还没剪。
顺着脐带的方向看去,是水宝珠被剖开的肚子和掉落一地的肠子。
她惯用的梨花雪掉落在地,在血堆里。
是她自己剖开的,为了孩子。
师父手里抱着婴儿。撕心裂肺的哭喊,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师父的。
震耳欲聋的婴儿哭啼将他们唤醒。
孩子可不管死了谁,他只知道他饿了,他要哭。
师父抱着孩子,熟练地颠了颠,孩子哭声小了。
宝珠就是他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他知道怎么照顾孩子。
他去给孩子找奶吃。他转身要走,要逃离这个鬼地方。
“不是这样子的。宝珠又美丽又强大。宝珠不是这样子的!”
“你们怎么躺着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