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煜轻阖上眼。
他虽年轻,可老师们都说,陛下生得聪慧,温润敦厚,知书达理,乃是世间难得一遇的奇才。
步煜也原以为,自己心思敏捷,能发觉其中端倪的。
却
少年眼睫轻垂着,皎洁月色入户,轻扑扑一层落在他的眼睑之下。不知不觉,他竟回想起先前曾在步家老宅时,与那人相处的时光来了。
当年之事,所有人都并未告诉他真相。
他们掩去了其中的来龙去脉,只告诉步煜,步瞻死了,他乃是假死这后半句话,不能让皇后娘娘知晓。
心里头惦念着母亲,思忖着母亲终于可以逃离那个男人的魔爪,步煜也没有去追究那个男人真正的死因,一口应承了下来。
那时候,他心里面想的是,无论对方是如何死的,只要母亲能远离那个人,只要母亲能开心,那一切都不重要。
可,就在刚刚,季徵落笔之时。
步煜听见那些话语,瞧见卞玉投来的、带着担忧之色的目光。
他想起来,就在昨日一早,即便并未知晓真相,他还是命心腹往步家老宅送了两封喜帖。
宴请母亲,与那个男人。
一时之间,少年帝王心中百感交集。
姜泠收到从宫中送来的婚贴。
煜儿虽然年岁不大,却已是一国之君,卞玉那丫头又与他青梅竹马、情投意合,姜泠十分放心。令她意外的是,除了给她的这一封,煜儿和卞玉竟还宴请了步瞻参加婚宴。其上那端正的楷字,正是出自步煜的手笔。
见状,姜泠手指微顿,下一刻喜珊已推开了门。
喜珊打着手势同她说,门外有位公子找您。
姜泠想起来,今日她约了季徵,所为的便是取这心头血一事。
如今应是人到了。
三封婚贴,其中两封是给她与步瞻的,另一封,则是给季老师的。
姜泠将婚贴放下,一时间,忽然心跳得很快。
为了顺利取到心头血,也是为了万无一失,姜泠近日来做了许多准备。她按着季扶声的吩咐,趁步瞻不在时,偷偷煎了些补身子的药。又趁着所有人不备,将那些药渣悄无声息地处理干净。
两心相系,她断然再看不得步瞻遭这种罪。
每逢月中便如此,一轮白月皓圆,清辉撒满屋角,取之不散的是他身上的痛意。
万虫吸髓,万箭穿心。
大红色的婚贴,其上依稀有着余温。
姜泠目光也随着那道鲜红的颜色垂下,回响着季扶声的话语,与婚贴之上端正的楷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