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泠披散着头发，身形分外单薄。 女人如同被抽去了魂儿的牵线木偶，呆滞地转过头。 绿芜一愣。 谁？ 一面是那场大火里的柳恕行，另一面是如今还躺在长明殿的皇上。绿芜着实不知姜泠所问的是何人，犹豫之际，殿门口忽然传来青菊的一声： 明黄色的龙辇停落在庭院里。 龙辇停落，男人病恹恹地抬眸，从辇车上走下来。 奴婢恭迎圣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绿芜跪着，应答道：回圣上，娘娘方才才转醒，如今还在寝殿内歇着。 朕进去看看她，不必通传了。 那人屏退了周围宫人，抬起手，掀开玄关处的珠帘。 步瞻伸出手，抬起这一方珠帘。珠玉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男人极轻、极稳重的脚步声，也分外嘈杂，惹人心烦。 他的睫羽纤长，如小扇一般垂耷下来，恰恰遮挡住了眸底的神色，让人看不真切那眼中的思量。 看见步瞻那张惨白的面容时，她似乎有些失望。 步瞻抿了抿唇，声音极低：嗯，我还活着。 他的身子一贯不好。 可惜了，还是差那么一点。 不止是那眸中的寒意，以及她眼底的悲恸也引得步瞻愣了愣。他似乎还不甚明白，不过短短数月，她怎么能对另一个人情深至此，更何况另一个人、那个并不存在的柳恕行，还是由他自己假扮的。 一个令她如此情动，另一个却让她恨之入骨。 就在他欲言明真相的那一瞬间，忽尔看见对方面上愈发明显的恨意。这让他愣了少时，不由得问道： 姜泠抬起头，望向他的眼。 他冷漠，自私，无情无义，残忍不仁。 他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最温柔的人了。 他懂得平等的爱，懂得去呵护、珍视自己的爱人。他会哄她开心，会冒着大雨给她摘喜欢的桃花，会笨拙地为她编织她想要的花环，会用行动说爱她。 那样温柔、那样良善、那样美好的一个人，却因为她自己，惨死在那佛光笼罩的金善寺中。 不等她回过神，忽然听见耳边传来极低的一声： 似乎听见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姜泠再度抬起头，不等她冷笑出声，却见着对方一字一字，认真道： 男人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伸出手去，怜爱般地将她的一缕碎发别至耳后。不等他说完，也不等他的手指去触碰到她的碎发，床榻上的女子宛若受了惊的兔，猛地一下伸出双手，用力将他推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