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芜登时愣住, 反应过来后,也忙不迭伏了地,慌慌张张地朝那身着龙袍的男人磕起头来。 皇后娘娘方才所说的,可是诛九族的大不敬之言!! 姜泠就这样看着步瞻,看着他眼中的愠怒转变成震愕, 震愕再化作如丝雾般若有若无的阵痛,一点点淬在他那双深不见底的凤眸中。 竟能轻飘飘的一句话, 说得他心口处骤然一疼, 紧接着, 无边的痛意如潮水般涌上脑海, 让他一下子攥紧了手边的玉佩。 午后日光极耀眼, 落在姜泠唇角边,竟也变得十分凉薄。 若是换了先前,他定会狠狠地捏住她的下巴,再冷笑着添上一句:姜泠,你当真以为朕不敢杀你么? 姜泠知道他是生气了的。 步瞻一双凤眸沉沉,立在她身前。 姜泠什么也没说。 目光交触的一瞬之间,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竟察觉到身前男人的眸光里忽然染上几分哀痛。不等她去细细探究,那哀色宛若一道极轻的风,转瞬即逝。 冷风阵阵,秋寒愈重,树枝上飘落几片枯败颓唐的叶,步瞻定睛凝望了她许久。 如此一个微小的动作,又吓得绿芜一瑟缩。她忙不迭地朝着步瞻连连磕头,想抢在皇帝出声之前开口替姜泠求情。 姜泠站在原地,看着对方离自己愈发近。每靠近一些,她便嗅到那道清冷的旃檀香。香气愈近,男人头上的冕旒轻轻摇晃。 片刻,男人轻轻甩袖,微抬着下巴冷着脸,从姜泠身边擦肩而过。 待步瞻走得稍远了,左右下人才敢直起身子,朝那道明黄色的身形怯怯道:恭送圣上 男人虽是没有动怒,但自那天过后,他再也没踏入过后宫,更是没有来她的藏春宫。 就在此时,绿芜告诉她另一件令她高兴的事。 为了专心习武,太子煜特意去了行宫,避暑闭关苦练了三个月的剑术,直到今日才回宫。 彼时已到暮秋,天色总是黑得很早,一转眼便到了用晚膳的时间。听闻姜皇后回宫,小太子自然迫不及待地想要来藏春宫。可一看这天色,又唯恐会打搅到姜泠休息,便打算明日再来拜见她。 姜泠坐在妆镜前,满心怀喜地想着明日相见的场景,嘴角也忍不住向上扬了扬。此番回京,煜儿是她心中唯一的支撑,也是她身处在这幽幽深宫之中的唯一念想。 梳子周身光滑细腻,攥得她忍不住放下了乌发,随意捏了一绺于手边梳着玩儿。 殿内未燃灯,不一会儿,她就觉得周遭很暗。 传报人是青菊,她刚说了恭迎二字,话头便被来者止住。 姜泠心中微疑,难不成是煜儿来了? 右手还未碰到那一盏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