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躺在床上睁开眼睛,听到大夫说我有了身孕时,我真的好害怕。她们说那天晚上我晕倒在峥嵘阁,流了好多血。步瞻,那天夜里,姜府是不是也流了好多血?我的父亲,我的母亲,还有我的弟弟好多好多的血 没有。 她一愣,继而竟笑了,真难得,竟有人能在步左相手底下活下来。 步瞻移开眼,淡声吩咐左右:把夫人送回去。 见状,他攥着伞柄的手微收,半晌,竟将伞递给下人,再度走到她面前。 下一刻,他竟伸出手,将她从雪地里打横抱起。 就连谈钊也觉得震惊不已,倒吸了一口凉气。 还有 那是旃檀香怎么也掩饰不住的味道,醒目、刺鼻。 步瞻抱着她,没有撑伞。 他的怀抱很宽大,甚至还带了几分暖意,姜泠却不敢将脸贴进去。二人一路沉默,终于,她听到极低一声: 你父亲,你母亲,你的弟弟还有其他亲人,都还活着。 无论姜闻淮是否致仕,对方的名字早已烙在他的名册上。 所以他必须斩草除根,不留下任何隐患。 他看着绿芜与姜衍传信,脑海里竟凭白生出一个荒诞的想法。 可是前夜,火光冲天,他高坐于马上,怀中束着那柄杀了无数人长剑。 他冷冰冰地扫过那些人的脸,那些将死之人的脸。在谈钊惊异的目光下,一句杀无赦竟变成拿下。 听了步瞻的话,姜泠也愣了片刻。她仰起脸,看着男人冰冷的下巴。 步瞻垂下眼睫,在萧瑟的寒风里,平淡无波地看了她一眼。 也就是这一瞬,姜泠未捕捉到,男人原本冰冷的眸光终于有了几分松动。 020 耳畔的风声很大,像一把锋利的尖刀,寸寸划过她颊侧的肌肤。 大雪扑簌而下,纷纷撒撒,坠在二人的衣肩、眉角、发梢。 见步瞻抱着她回到听云阁,周围佣人忙不迭跪了一地。他们已有许久未见到相爷,此情此景,各人面色各异。 步瞻未理会左右,径直将姜泠平放在榻上,唤来心腹大夫。 全程,步瞻站在一侧,看着微垂的床帘,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暖炉内叫人添了炭,听云阁难得地暖和起来。雾气悠悠,漫过垂纱,大夫小心翼翼地朝步瞻道:回禀相爷,夫人确实有了身孕。 胎象不大稳固。 步瞻浅浅嗯了一声,算作知晓了。 姜泠侧过脸,看着男人站在窗牖边,修长的手指紧攥着药方。窗外雪影薄薄,忽尔一束干净温的柔落在他身上,步瞻微侧着头,仔细地听着大夫讲话。 就这么一瞬,姜泠有几分恍惚,竟开始幻想步瞻若是寻常人家夫君,此刻该会是何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