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了以恶意度人,难免会估错善的宽度,宋厌瑾诸事算尽,却没有算到谢虞晚居然真的会以身换所有人的安全。 “你冷静一点,”荆鸢拍了拍宋厌瑾的手背,“晚晚用杀招引漆焰,不惜以自身换我们离开,不是为了看我们折回鲁莽相救的。” 连惯来一根筋的纪渝亦看明白了其中利害:“宋师姐,我们马上就给傅师姐写信,请求宗门派人来就好。” 荆鸢一愣:“你说什么?” “罢了,由他去吧,我们得赶紧给霄厄剑宗写信。” “我们就算是去也只能帮倒忙,”萧元晏安抚x地拍拍纪渝的后背,“待霄厄剑宗的救援到,何愁救不出晚晚与宋师姐?” “不对,恐怕这岭江城早已不为朝廷所辖……而是隶属于无道天!” 眼看好友消失在自己眼前,最后一截逃生的光亮被门扉阖牢,谢虞晚摇摇晃晃地松懈了肩膀,然后呕出了一口血。 不过还好,他已经被救走了,谢虞晚百无聊赖地想,只希望阿鸢他们一定要劝住他,要知道天下安危可b她的命重要,宋厌瑾……也b她重要。 打断她思绪的是慕素胧的嗤声,谢虞晚闻言只是垂下睫,没有接话。 谢虞晚颤颤眸,指节微动,却实在没力气做出任何动作。 “险些忘了你的剑,小姑娘家家的,带这些个利器在身,可要当心伤到自己,”只听一声铛铛,是瑾晚剑摔落在地,慕素胧言笑晏晏,当着谢虞晚的面抬脚踩上剑身,又故作讶异状,“哎呀,你的剑真是不长眼,都弄脏我的鞋底了。” 谢虞晚握紧了拳头,指尖深陷进指腹,注意到谢虞晚愤恨的眼神,慕素胧登时更加兴奋,她转过身,开始摆弄桌上形形sese的刑具: 谢虞晚却慢慢笑了起来。 慕素胧惊诧,回头狠狠瞪向谢虞晚:“你!怎么会!” 慕素胧万万没想到这一出,她目眦yu裂,面目狰狞地快步扑向谢虞晚,谢虞晚却半睫未动,心底只默数了三声,三声落地,慕素胧果然栽倒在地,再不醒人事。 谢虞晚合上了眼。 再度睁开眼时,谢虞晚已然不再置身于昏晦y冷的牢房中,面前是一潭潋滟水,正属葳蕤春时,溶溶碧水瘦了早柳,这个时节的柳叶尚未蓁蓁,依依柳枝遮不住树下相携的壁人影。 “你……就不能不去吗,”慕素胧抿住唇背,目光凄凄,“我不想你走。” 慕素胧垂下眼,不再言语。 谢虞晚看到这一幕,颇有些惊诧,她没有想到慕素胧从前竟也有情意相通的未婚夫婿,并且细观她这位檀郎的腰间玉佩,似是正道侠义之士,那么慕素胧是何至于误入邪途的? 却不是她魂牵梦绕的那个人踏雪而归,而是一句怜悯的:“尊夫人节哀顺变。” 来人t贴地给她端来一杯热茶,又亲自把她扶到软椅上坐稳,见她情绪渐稳,才开始娓娓同她说将近这一年里发生的事情,道她的未婚夫婿是为师门而亡,道她的未婚夫婿是一位舍生取义的英雄,道她的未婚夫婿牺牲得是如何壮烈。 来人面面相觑,甚至疑心是自己听错:“您说什么?” “无道天,夫挟。” 慕素胧作为他师兄的未亡人,来人最后邀请她和他一起去宗门,并承诺宗门会照顾好她,慕素胧却断然拒绝掉,谢虞晚在她垂下的眸光里谈到了极浅的愠se, 纵是明知她未婚夫婿的si怨不得他的宗门,可人心总是难控的。 只要她一出门,就会有顽童朝她丢石子,镇上的其他人对她也是避之不及,日日徘徊在慕素胧耳边的,尽是些咒她si的风凉话,仿佛丈夫过世,她不跟着殉情就是不守妇道。 可江湖孤nv似乎总要受到更多磋磨,在这个时候,美貌竟成了累赘之物,慕素胧行走江湖,遇到调戏竟是家常便饭,所幸慕素胧聪明,再多麻烦也能迎刃而解,直到她被唯一的朋友卖到富商府,即将给那年近半百的老头做小房。 谢虞晚中了慕素胧的毒后睁开眼,脑海里是一片空白,她什么也不记得,说话和使剑都是下意识的动作,但对于一切她都接受得很快,b如说自己的身份、此行的目的,还有身旁的好友。 “一直忘记告诉你了,师妹,我和你,可是定过情的哦。”像是怕她误会,他又笑着补充,“是‘男nv之情’的情。” 她艰难地吞了吞唾沫,开始疑心自己在做梦,又或者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又或者她现下是已被神不知鬼不觉地拉入一场幻境,要不然的话,她怎么会听到宋雁锦在说自己和她之间有情? “谢虞晚,你凭什么忘了我?” 可那时看到谢虞晚蹲在地上痛到痉挛,他的心底还是油然了一微悔意,于是他抬起指,不动声se地揽下一片灼灼的枫火,用“微”字来形容宋厌瑾当时的心境似乎并不准确,其实他挽出那截霜光时差点就杀了慕素胧。 他是谁?她凭什么问这样的问题? 若是谢虞晚知他心中所想,定要骂他有病。 偏偏宋厌瑾还在不依不饶地步步相b:“谢虞晚,你口中的喜欢果然是假的,若真ai我,怎么会……” 他似笑非笑地扬起眉毛:“又是这一套?” 任是谁都没法迅速接受?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着说出来的,甩下这句话后就大步流星地走了,只留一折怒火冲冲的背影任谢虞晚在原地发愣。 可谢虞晚不敢追上去。 谁知次日早时,谢虞晚收拾好行李下到客栈大堂,迎面就撞上了满面不虞的宋厌瑾,谢虞晚礼貌x地冲他挤了个笑容,原以为就此敷衍了事,谁知宋厌瑾竟扬起眉眼,亲亲热热地喊她“师妹”和“小鱼”,恍如昨日里的不欢而散是谢虞晚的错觉。 可谢虞晚却一门心思地躲着他。 谢虞晚如此,自然任谁都能看出他们二人之间的暗cha0汹涌,眼看着宋厌瑾那张本就常年不高兴的脸现在是日日结霜,连带着他们赶路的氛围亦变得僵滞,荆鸢实在受不了,便在谢虞晚又一次躲来自己身边的时候,皱着眉试图劝她: 谢虞晚自然知道自己不能永远逃避。 诚如宋雁锦所言,她只是失忆,不是失去了感情,每次见到“她”时心底隐隐的欣喜作不了假,也正因如此,谢虞晚便愈不敢面对“她”。 “晚晚,你还是如此,从来天不怕地不怕,独独在宋师姐面前怯懦踌躇得不像自己。” “谢师妹。” 她虽能下意识出剑,但是法咒因为失忆而无法施展,谢虞晚这些日子躲避宋雁锦的借口就是这“回忆法咒”,这一招属实百试不爽,回回都能成功堵得宋雁锦只能选择离开。 “师妹回忆了这数日皆无进益,想是未掌握其中之要,师姐今日便带你一同回忆罢。” “少nv”的呼x1就停在谢虞晚耳后,清清浅浅,却一路烫赧了谢虞晚的耳根至侧颊,谢虞晚知道自己的半边脸都是赧红的。 一个猜测来势汹汹地据入谢虞 此刻的暧昧已在分寸之间,按说她的身t合该不适,合该生出推开宋雁锦的下意识反应,可是并没有,她的身t对宋雁锦的亲密没有半分抵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