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概睡前受到的刺激太大,今夜的梦境并不安稳。
不论对十八楼的顾影后,还是对十九楼的陆顶流来讲,皆是如此。
——
少年桀骜不驯,坐在吧台前的高脚凳上,随意的拨弄着手头的吉他。
然而美妙的旋律倾泻而出,他却并不感到满意。
总感觉差了点什么。
头顶的射灯洒下白而透的光,在他高挺的鼻梁一侧,留下浓重的阴影。
少年背光而坐,一条腿支在地上,一条腿曲起,踩着高脚凳上的金属圆圈。
工装裤,马丁靴,紧身短袖黑t,刚理的圆寸,又酷又野。
陆南亭微微低头,沉沉的眸光时不时扫一眼入口方向,显然心情很不好。
作为陆家最小的儿子,他从小就是被一家子捧在手心里长大的。
陆家夫妻琴瑟和鸣,先后生下三个儿子,家里不像圈子里那些人家,今天出轨,明天又搞出个私生子,总是乌烟瘴气。
作为老来子,上面有两个同父同母的优秀哥哥,哪怕二哥都比他大了八岁,所以他并没有肩负一个商业帝国,为几万人保住饭碗的压力。
从小到大,家人对他唯一的要求,就是健康快乐的活着。
只要他不沉迷创业,不沾黄赌毒,同时尽量做到遵纪守法,就永远都是一家子的心肝宝贝。
此外,不论他喜欢什么,都可以,不论他想做什么,家里都支持。
但有的事,哪怕有钱有权,也不好解决。
比如,他是个学渣。
从前也就罢了,他长得好,家里又有钱,走到哪都备受追捧,根本就不觉得学习不好是多大的错。
毕竟他不需要考个好大学,也不需要在毕业以后,靠着学历找个好工作。
直到他十七岁这年,面临高考这道坎。
艺考过了,文化成绩却差着一大截。
更可怕的是,距离高考,满打满算只有六个月。
陆家家风严,涉及孩子学业,一向不许搞歪门邪道那一套。
若不抓紧时间提升成绩,他大概要因为这个,与心仪的音乐学院无缘。
这让他头一次产生了求而不得的挫败感。
因为,自下定决心考这所大学之后,家里已经给他请了十几个补习老师。
奈何小少爷随心所欲惯了,发自内心不喜欢那些东西,根本学不进去,再加上家境在那摆着,再牛逼的补习老师也没法牛不喝水强按头。
折腾好几个月,成绩不能说丁点起色都没有,只能说收效甚微。
刚刚妈妈打来电话,说给他找的第十六个补习老师已就位,让他回家试试,看看能不能行。
他有点自暴自弃,想要破罐子破摔,去申请国外条件宽松的野鸡大学。
他对上大学倒也没有特别渴求,主要是连大学学历都没有,圈子里随便办个宴会,他都会有一露面就输了的感觉。
骄傲的小少爷没法容忍这一点。
既然一条路走不通,只能退而求其次,走另一条。
虽然离家远了些,会舍不得家人,但他觉得自己可以克服。
就算学校不好,但圈子里去国外野鸡大学镀金的孩子比比皆是,谁也别嘲笑谁。
所以他拒绝了见面,直接来了朋友开的酒吧,打算好好玩玩音乐,发泄发泄。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哪怕含着金汤匙出生,他也早早的明白了“钱不是万能的”这个道理。
然后他就接到了妈妈的电话,说补习老师希望与他面谈一次,看他还有救没有,她已经同意了,希望他这个做儿子的好好配合。
陆南亭无奈,只能答应。
再然后,他就看到了顾兰溪。
白得发光的女孩子,披着柔亮的齐腰黑长直,穿着白色的无袖长裙,拎个帆布袋,沿着漆黑的通道,迈着沉稳有力的步伐向他走来。
小腿在裙摆下若隐若现,白皙,光滑,紧实。
长得好似仙女,自带不可亵渎的仙气。
素颜让她看起来很是柔和,但走动起来却又透着果决,显然性格与外表并不一致。
新的补习老师,是个一眼就能让人感受到岁月静好的漂亮女孩子。
陆南亭仿佛失去了对这个世界的感知。
他忘了手里的吉他,也忽略了朋友打趣的眼神,只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一下比一下有力——
“咚!”
“咚!”
“咚!”
……
大抵少年人总是如此,爱情的萌芽,需得始于颜值。
十七岁的少年,第一次明白了何为一见钟情。
他呆呆的坐在那里,直到顾兰溪在他面前停下脚步,对着手机里的相片验明正身,用软甜的嗓音,说出了那句冷酷无情的话——“就是你,理综不过百?”
大概天生话少,她是个表情很生动的人,她看着他,就像在看什么稀奇生物,满脸的不理解。
那语气,就跟某些调皮捣蛋的男同学逗弄女生一样——“体重不过百,不是平胸就是矮,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