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挨得很近, 启珩嗅到灵越的发间香, 心念微动,抬眼目不转睛地瞧着近在咫尺的曼丽容颜, 眼瞳含着几许不自知的欢欣。 “还算有点良心。” “施术的时候真挺漂亮,若是嘴巴没那么厉害就更好了。” 倏然,一阵冷风吹过脊梁,森然的寒凉蔓延周身,灵越心觉不妙,低头一看,悚然大惊,她在阵中的手脚竟然缚上丝丝缕缕的雾气,紧紧桎梏住了身子。 这些雾气看似轻且柔,实际上极为坚韧,一旦遭困要想挣脱绝非轻而易举之事,更可怕的是还有绵绵不绝的雾气从甲板底部往上冒涌,有将要反杀之兆。 看出启珩的意图,灵越在紧要关头顽强抵抗雾气的压制,勉力使出一丝术法将他推回护身法障内,把自己的灵剑甩给他以作抵御,瞥见他依旧固执的要来相救,再也忍不住疾言厉色,怒声斥道:“不可鲁莽!好好儿待在里面不许出来,我自有办法对付这妖物。” 念及此,她的胸臆中燃烧起不甘的火焰。 眼睁睁目睹着愈来愈多的雾气捆缚住灵越,飘绕于其周遭,再纷纷扬扬落在她身上。 细如发丝的雾气钻进灵越眉心,她颤抖着吐出一口血,痛苦的神情无一不在表露她正承受着莫大的折磨。 面对如此情景,他的内心产生了退缩之意。 让他亲眼看着灵越死在眼前,他也不忍心。 两者取其一。 强大的压迫感透骨入髓,彻骨冰冷带来锥心的痛,灵越面色惨白,眉梢眼角结出水雾,湿漉漉的额发贴着面颊,抿着嘴角,一声不吭地承受蚕食心脉的痛苦,双膝僵硬地弯折,直挺挺跪倒在地。 而当下,只有一条路可走。 可是以凡躯获取妖物之力乃逆天之法,她要付出的代价将是缩短本就为数不多的寿限。 “不是叫你——” 启珩攥紧剑柄,挑落灵越手足间捆缚的雾气,凭一己之力挡在跟前,用她的灵剑奋力砍杀着雾气。 他说的很大声,一字一句跟裹了火团儿似砸进了灵越的心坎里,逼退了流淌进心脉的阵阵寒流,她的身体不再发冷,攒着力气站起了身,目光追随着启珩。 剑影纷繁,雪光凛凛,启珩出剑的速度到达令人望之迷眩的程度,雾气遭受灵剑重创,大半化作一团烟气消弥于无形,另外一半惊慌逃窜。 灵越虚弱地喘着气,眼神凉凉,恶意满满的盯着启珩的后脑勺。 她只相信凭自己的力量一击反杀。 “常看折子戏里演的英雄救美,今日我也想试一试,纵是落得个舍命陪卿卿的结局,亦不枉成就一段生死相随的佳话。” 与此同时,江面之下翻涌的涛浪间冒出越来越多的妖气汇聚在空中形成黑洞洞的漩涡,妖物以排山倒海之势齐齐发出振聋发聩的尖啸。 望着这一切,灵越眸光沉凝,指尖捏了一道闭音诀给整艘楼船上的人屏蔽了能使人肝胆俱裂的妖音。 依照当下情形看,这条江里少说也藏匿了不下百十个妖物。 启珩十分着急,发现灵越顿住脚步,不由加重力气拽了一拽,危险近在咫尺容不得踌躇不决。 “恐怕要令你失望了,恕我无法和你共谱生死相随的佳话。” 启珩桃花眼中的光黯淡下来,低眸瞧着落空的手,心里仿佛空了一块。 她凝睇着掌中吴明国历代王君供奉于密室的圣物,脑海里回响起了大长老曾说过的话。 “仙凡结合,会令每一个后代骨子里的仙脉一点点的衰减,不再是纯粹的仙,寿数虽长但亦要面临死亡。”再也无法使用先辈传下来的法器。” “归凰笛乃本族圣物,传说一手打造出它的主人曾是一位天界神君,神君因战而神魂消亡,用最后仅存于世间的一丝意念将笛子送给了族长。” 他忍不住叹息一声:“若当初你阿娘能奏响归凰笛,以笛音之威力灭敌,必能护得住整个吴明国。” 面对眼下数百穷凶极恶的妖物,灵越面色波澜不惊,镇定地抬手将笛子横置于唇际。 她轻轻阖上眼帘,刨除了诸般杂念,灵台幽静,万般寂灭,如如不动。 空,一切尽处只此一字。 玩私奔 妖物逼近楼船, 贪婪的锁定目标, 它们嗅到了甲板上的少女血肉鲜美,骨骼血脉散发着丝丝仙灵的味道, 对于饥肠辘辘的它们而言,无疑是最进补的盘中餐。 “小心!” 风歇,水止,声静, 时间仿佛凝滞不前。 其余东游西蹿的妖物目睹同类死得连渣都不剩,不禁发出了凄嚎, 面孔浸染煞气, 迸发出仇恨的目光, 怨气掺杂磅礴妖气暴涨冲天。 光,温暖且圣洁。 绮叠萦散,飘零流转的笛音悠扬婉转,历音急速上行,果断流利的音律宛如在攀升阶梯,澈如明镜,皎如明月,笛音分外空灵悠远。 吹响第一声时,连她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笛音紧接着织成一张大茧包裹住灵台杂绪,陷入阒寂的空间,天籁一般的漫漫笛音娓娓流泻,她仿佛似曾相识,早已烂熟于心。 妖物凶残之状,将启珩吓了一跳,立马举剑刺去。 望着周围虎视眈眈却不敢贸然进犯的妖物,启珩不动声色地抹了抹额间冷汗,眼底残存的惧怕稍褪,拎着剑的手臂肌肉总算松弛下来。 当接连折进十几只同类后,它们才明悟已然成为了砧板上的鱼肉,任是再多的挣扎终不过是徒劳。 笛音化作催命符,大有不将它们彻底撕裂不肯作罢的决心,群妖暴动使得妖气震动溢散,天地霎时布满晦暗之色,狂风大作。 楼船之上布满血腥的味道,逃不过笛音的纠缠,愈来愈多的妖物被绞碎,无际江水翻滚着蔓延开的血红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