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硬邦邦的质问语气夹杂了更多的哂意。 他自幼秉承派老成持重按严苛标准规限自己,无时无刻不在管束辖制。每当与他的期望意愿相悖,总爱摆张面瘫脸喋喋教训人,抑或以命令口吻让自己执行他认为正确的事,浑然不顾自己的意见。 她怀抱元宵,愀然拂袖道了句:“送客。” 等人走后,紫瑜蹲在藤窝前拄着下巴,邑邑地揪着元宵的耳朵,一通千叮万嘱:“想保住小命,日后莫再顽皮到何樊面前。谨记切莫招惹他,也莫踏出赭古居一步,外面的世界危险重重,稍不注意就会化作一缕亡魂。” 她这是被一只狸奴嫌弃了? 只见那货翻了个身背对她躺着,短粗胖的背影写满桀骜狂狷的意味,尾巴尖悠悠荡摆着,姿态比大爷更大爷。 有趣,如此通灵性的小狸奴,当真举世罕见。 吾的伤势若好上些许,又岂容区区一个何樊搁眼前猖狂蹦达,早便立地绞杀了,汝这番关心着实无用的紧。 它若有所思地停下舔舐,她好像不知何樊的真实身份,更不像一伙儿的。 扭过头上上下下认真瞅一遍,它才勉强找出一个能让那帮东西觊觎的缘由,却连带着困惑更浓。 长相是不错,英姿逼人不矫揉造作,气质也说得过去。 五界之中论性格、气质、身材、样貌皆上乘者一抓一大把,那帮东西何必跑来觊觎她这么个火爆脾气的凡女? “乱瞅什么呢!” 这货忒像成了精,一双贼眼格外邪乎,皱了皱眉,一巴掌扣下元宵的圆脑袋,左右拉扯它肥嘟嘟的脸蛋,笑眯眯展开新一天的娱乐活动。 那帮东西天生秉性怪异,理该是好具火爆脾气的女子这一口,甚喜被换着花样折腾,动辄拿浸了盐水的皮鞭抽一抽,也权当舒络筋骨的解乏办法。 啧啧,那帮东西的口味真不是一般重。 恣意鼓捣了一炷香时间,紫瑜过足瘾,便心满意足地撂下手,暂且放过小家伙。 下一步计划,她预备把元宵养得更肥。 睇向她一张傻了吧唧的痴笑脸,元宵甩了甩肉嘟嘟的脸颊,眼瞳里神采尽失,像个没有丝毫感情的傀儡,下巴颏怏怏地托在枕上。 “闻说喂牛骨髓,能使毛发更靓丽浓密。” 紫瑜说干就干,拎着纸笔认真钻研喂养计划,企望将元宵养的白胖可爱,成为一只睥睨全洛阳狸奴的一方霸王,口中念念有词:“皆道以形补形,吃猪耳应该也能补耳。” 唉,汝日日拎吾耳,哪能长得好! 元宵难抑惊恐,难道要吃成招风耳? 只要一想到自己可能会成为史上第一只大脸盘子、秃毛且长着招风耳的四不像麒麟。 -------------------- 日光炎炎,蝉鸣阵阵,枝杈间葱茏翠叶掩映着锦簇花团,徐徐清风拂撩层叠紫浪。 风尘仆仆赶至的奴仆打眼一瞧赭古居的庭院,困顿的心神豁然一振。 起伏花香沁入奴仆的灵台,舒缓了舟车劳顿的疲惫,他与春雨和秋雪打过了招呼便站定于门口,作下一揖,扬声言道:“阿郎已从长安归返,特请娘子往花厅叙话。” 一人一狸奴大眼瞪小眼…… 汝莫不是嫌弃吾的鼻孔小,欲戳成牛鼻子? 紫瑜尴尬一笑,看到元宵眼底深深的哀怨与不信任,赶忙安抚,一个劲儿撸它的毛。 ‘呲溜’—— “他吼得声音真像皇宫的那些内侍,真的太像,这不是……吓了我一跳嘛。” 他泫然抱紧自己,长尾巴绕身一周遮盖住臀部,抽抽噎噎瑟缩成一团颓废的毛球。 上天定然是 乍然间,他一顿,灵台迎进一阵淅沥微雨,冲刷开阻塞的神思。 是了! 想通其中关节,展灼华一扫萎靡不振,一腔热血瞬息沸腾,不复之前的哀怨苦闷,两眼冒出亮晶晶的璨光。再看向紫瑜的时候是怀着无与伦比的激动之情,恨不得在脸上写出‘毋须怜惜,快快疯狂玩弄吾’的字样。 “你做甚啊?”紫瑜瞠目结舌,它向来不情愿被自个儿揉。 展灼华:快来愉快地薅毛玩呀! 躲个劳什子! 赶紧玩弄吾,吾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被汝上下其手呢! 奴仆左等右等却了无回音,忍不住提足中气飙高音。 窗外的风灌进大口喘气的紫瑜喉间,她狠狠噎了噎,蔫蔫道:“爷稍后便去。” 元宵深知她滑不溜丢狡猾得很,短粗四肢并用外加尾巴紧紧圈缠她大腿,坚持咬定卿卿不放松,立根原在卿脚边的原则。 任凭好话说尽展现百般哄诱招数,那货依旧不动如山,死也不撒手,你走一步它抱着腿磨蹭一步。 咕咚咚灌下半壶茶,润了润险些冒烟的嗓子眼,她强自扯开笑:“你有种!” 针对此,成功耍了回臭无赖的元宵志得意满,黏糊糊往她身上蹭挪着寻个踏实地儿扎下根,跟天皇老子似的翘腿,眯着两只眼。 距离花厅门槛尚有五步之遥,紫瑜垂目,面无表情道:“是你自己要跟来,甭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