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六点,祝以安出门去参加高中毕业同学聚会。留祝唯和父母在家。 祝唯初中毕业,祝以安高中毕业,两人都将要进入新的人生阶段。 她无法想象没有这个人的生活将会是什么样子,从六岁到现在的每一天,她最亲最爱的人都是祝以安,这个人已经在他生命里占据了大部分,为她驱散了几乎一切难以忍受的黑暗。 他目之所及将不再有她百分百的参与。 祝唯不敢想象,没了这层血缘关系,她还会不会有机会与祝以安相遇。 她感到一种无形的力量,仿佛是人与人之间分离的必然性在作祟。这股力量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在极模糊的幻象中,她捕捉到祝以安决绝的背影。 飞蛾撞上了灯罩,翅膀垂落,直直地掉落到地上。 帝都实在太远,北上的路途太过漫长。像北国的冬天一样,无尽头。 祝唯不愿再想,也不敢想象与自己相伴长大的祝以安在自己的余光里渐行渐远,直至消失。 祝唯立即回复:“好,我马上来。” 一进门,便见沙发上坐着十来个人,约莫十八九岁,大概是祝以安的同学了。 “小唯,你终于来了,没想到你哥酒量这么差,才喝两杯就醉成这样。“于铭扶额,露出无奈的表情。 被这么多人盯着,祝唯有些不知所措,不过转念一想,她是来接祝以安的,于是不顾他们眼光,直奔祝以安的位置。 宋卿一袭白裙,身形瘦削,格外高挑。额前的齐刘海更衬气质清纯。 咬嘴唇是祝唯的一个强迫性习惯,这导致她的嘴唇总是“千疮百孔”,有轻微的唇炎。 祝以安总是提醒她不要咬,还因此给她买了许多支唇膏,葡萄味、草莓味、玫瑰花味……她还是忘记涂,不过那些唇膏都被她放进书桌旁最隐秘的抽屉里收藏起来,上了锁。 祝唯凑近观察,祝以安似已酣然入梦,发丝凌乱,睫毛若羽翼,在眼睑下方扫下一片阴影。 他的衬衫领口已经乱了,露出流畅的脖颈线条,喉结凸起明显,精致的锁骨勾勒出完美的弧线,祝唯提醒自己不能再看下去了。 “小唯……”祝以安挤出两个模糊不清的字眼。 即使在别人耳中是两个相当含混不清的音节,但在祝唯听来,祝以安就是在叫她的名字,绝不会错。 因为这是只有她才能听懂的哥哥的话。 “哥哥?”祝唯凑近祝以安的耳边,以为他还要说些什么,但祝以安没了声音,面颊泛起的红晕表明他已经醉的不省人事。 她小心翼翼地挪到祝以安的身旁,把他的头轻靠在自己的左肩上,又挥挥手示意于铭,“待会麻烦你帮忙扶一下我哥上车。” 祝以安双目微阖歪在祝唯肩头,祝唯不觉左肩沉重,甚至希望这段时间再长一些。 记忆的碎片从日记本珍藏的心事一隅被祝唯的柔软心绪一片片拼凑起来,形成一张朦胧的画面。 宛如一个静谧又冗长的梦。 发烧让她嗜睡。 纤长,骨节分明,虎口处有颗不甚明显对她来说再熟悉不过的痣,拂过她额头时冰凉的温度如此熟悉。 这个人的出现,就代表着“安心”两个字,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祝以安帮第一天上小学的祝唯扎小辫,以两个漂亮的白色丝带蝴蝶结收尾。 祝以安给她讲几何证明题。 …… “小唯?你醒了么,有没有好些?”祝以安注意到祝唯的表情,轻声道。 “怎么脸又红了,不是已经退烧了吗。”祝以安忧心道,预备给祝唯换个毛巾,微微倾斜身子,把手背贴在祝唯脸上,感受皮肤的温度。 目眩神迷,借着发烧的迷糊劲儿,她竟吻了上去。 她不记得祝以安当时的反应是什么,只是在清醒后再回想起这件事,觉得自己大概是从那时就已经陷进去了。 但当时她又意识模糊。 那蜻蜓点水的一吻足够让她回忆很久了,她小心用粉色中性笔记录在日记本最后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