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八、 颜子衿没去过泊州,但颜父以前去过,他带着颜淮出兵路过泊州,还带回来整整一大车脆生生的菱角,你家一筐我家一袋地分给颜家其他几房亲戚。 那时颜子衿还小,只知道在母亲怀里朝父亲讨菱角吃,但不知怎的,偏就将泊州出美人这件事牢牢记住。如今陆望舒这位活生生的泊州美人站在面前,她少不得要细细地瞧上一瞧。 陆望舒刚沐浴完毕,一头如瀑青丝如上好的缎面般披在身后,发上水渍未干,被屋里烛火映着,星星点点泛着鳞光,她脸颊因热气熏得微红,仿佛生来就是桃花瓣化成一般,眉眼似烟,双眸含波,同淡墨山水般氤氲如幻,右侧眼角自生了一点美人痣,娇唇无脂自丹,十指修长如葱。 许是被颜子衿这般肆无忌惮地盯着有些不自在,陆望舒放下梳子,侧身看向她道:“锦娘妹妹你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哪有你说得这样夸张,”被颜子衿说得有些羞赧,陆望舒轻轻摇了摇头,“我见锦娘妹妹也是美人,日日镜中瞧着难道还瞧不够?” 颜子衿此话并未胡说,毕竟有颜父和秦夫人两人的底子在,他们几个兄妹自然差不了哪里去,但相较之下还是比不过陆望舒。 颜子衿从小到大见过最好看的姑娘,是临湖老家的子芜姐姐,即使后面来到京城,见过这么多名门闺秀,在她眼中也没有人比得上子芜那般仙姿玉貌,如今见了陆望舒,竟觉得两人之间一时不相上下。 说到这里,颜子衿又拉着陆望舒问了许多泊州的事情,从风土人情再到民俗文化,几乎要将自己曾经在书中知晓的问题一并抛向陆望舒,直到深夜也未见她有停下的打算,到后面还是木檀她们劝着说陆望舒一路车马劳顿,要好好休息才行,颜子衿这才悻悻作罢。 颜殊和颜子欢就没有那么忙,他们见家里又多了一个姐姐,而且长得这么好看,还是温温柔柔的性子,两个孩子直接围在她身边团团转,颜子欢更是连之前心心念念的花环也忘了找颜子衿要,颜子衿躲了个清静,也不怕被催了,抽空才悠哉悠哉地去挑花藤。 为此秦夫人偶尔还念叨着颜子衿整日缠着自己扰心,想图个清静都不行,不过说是这么说,但她明眼可见地心情好了不少,还专门每日找出时间亲自教导陆望舒与颜子衿的琴艺,只是没想到陆望舒的琴艺极高,在颜子衿看来甚至也就弱颜淮几分。 秦夫人与颜子衿走在道上,颜子衿惦记着自己的《凤求凰》弹得总是差一点,趁着这几日和陆望舒一起学琴,兴致正高,连连央着母亲指导自己好几回。 母女二人边说着话边走着,抬头正看见守在门口的奔戎弃毫两人。 “回夫人,将军路过听见里面传来琴声,一时好奇便打算进去瞧瞧,让我们在门口候着呢。”弃毫说着强压下心里的疑惑,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秦夫人身后的颜子衿,他们本来还以为里面待着的是大小姐,所以颜淮才进去,现在一看似乎是出了什么误会。 “这样,”秦夫人站在原地略微想了想,忽然转头朝颜子衿笑道,“走,我们两人悄悄进去看看。” 又走了几步,便有碎玉垂珠的泠泠琴声传来,绕过半月屏风,临水亭中陆望舒端坐在琴案后,颜淮与她相对一段距离而坐,两人琴案之间隔着一张四方香案,云山炉中香烟正缭缭四散。 “锦娘,你觉得怎么样?”听了好一会儿,秦夫人倏地转头对颜子衿小声问道。 琴箫相奏,在众人眼中是多么完美的天作之合。 “望舒自然是极好的。” 话音未落,颜淮似乎注意到这边,指下琴音忽然乱了拍子,他伸手按住琴弦,起身朝着秦夫人她们所在的方向拜道:“母亲。” 颜子衿在秦夫人身后抱着琴歪头看向两人,她一眼就瞧见颜淮扇柄上的那枚扇坠,玉兰状的玉石扇坠,晃得她有一瞬间的心慌,但随即又被颜淮对陆望舒的动作给引开了注意力 “姨母。”陆望舒站稳了忙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