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马车去过云间两三次之后,我告诉世子,不用他派人来接,我会自己过去。
世子的马车再低调都张扬。
何况坐在车内所见有限,我并不希望被人获知行踪。
我的白衣过于醒目,却并没有更换的打算,不得已,让喜妹到街市定制了黑色的披风。
黑色的披风从领结向下用白色的丝线绣了疏密有致的藤蔓,既有南国服饰的柔美,又兼具河洛服饰的清爽。
自行前往云间,总在申时出发,有时从花市中穿过,有时直接走小巷。
若到得早了,便跃进院子,坐于榕树杈上或是打坐或是晒太阳;若见门外有马车,知道世子早到,便敲门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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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来到云间,故意提前了时辰。
园子一日比一日明媚,也一日比一日叫人喜欢。
很想躺在那块笨石上晒晒太阳。
总担心刚躺上去不一会儿世子就到了,不够尽兴不说,还被人窥破了心思,到底不妥。
今儿特意早到,便是冲着笨石上满满当当舒舒服服的暖阳去的。
放心大胆地躺上去,心满意足地将面纱搭在面上,享受秋日温润的暖意。
这十余天,上午在驿馆里练功打坐之后,询问一下喜妹驿馆的近况、看看林峰的恢复情况、问问雷子的出行情况、间或与李大人聊聊,一吃过午饭,便有了期待,想起一园子的花香、惦记一园子的花木,还有……园子里的他。
不知不觉中,云间,成了最在意的地方。
他,成了最在意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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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之事真是够奇妙的。
有的人,从小一起长大,你熟悉,却走不近心里。
而有的人,不过三五面,欢喜便无由生长。
从最初的一个萌芽,到后来的一株小苗,最后不受控制地长大,大到连你都觉得意外。
你以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把握当中。殊不知,早已丢城失地。
我和周子言,便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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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今日未出门之前,喜妹从远处姗姗然走过来,在我的注视当中,煞有其事地摇头晃脑,仿佛知晓一切。
知她定有话说。
未出所料,一到我眼前,她就是一通长篇大论。
“小姐,如今的你是真正的乐不思蜀了,成日家看不见人,和世子殿下在一起的时间,比和我在一起的时间都多。”
她稍有停顿,见我正等她说下去,迅即给出了答案,“可见,你是喜欢上人家了,要不然,早想着法……”
她来编排我,还打算套我的话,哪能由着她?
不等她把话说完,我把脸一沉。
“好了,是我多嘴。你自己开心就好。”她转身跑出了我的视线。
喜妹不够精明,但会见好就收。
不得不承认,她说得没错,一个人的喜欢是藏不住的,就算是我人在驿馆里,却说着事都能走神,更不用说常常无缘无故自个儿偷着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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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周子言的相处非常愉快。
他,一不摆架子,二不好卖弄。
但凡知道的,我若有问,也不藏私。
最难得,是许多话不用说出口,他就能明白。
与我刻意观察不同,他天生洞悉人心。
极会审时度势,该说破时毫不犹豫,只不过说得极为委婉有趣。
有时候,却看破不说破。
那种体贴和用心,你能清晰地感觉到。
只是,不能给出他期望的答案之前,除了会心一笑,再没有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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惬意地躺在笨石上,胡思乱想,竟有了睡意,朦胧中听得院外传来车马声。
忙快速地翻下笨石,跃身至竹屋前,笑盈盈看着疾步走入的周子言。
阳光透过他乌黑的发丝,如玉般的肌肤透亮,浅绿色的衣衫竟有些耀眼,他面色微红,眉眼轻启,“今儿的太阳多好,你可有晒晒?”
我想起刚才的两个时辰,抿嘴点头。
“你先喝喝茶,我也要晒晒。”他放慢脚步,悠然地走到笨石前,躺在我刚才的位置。
一下子叫人脸红心跳起来,好似自个儿还没有离开那块笨石。
强忍着不看他,坐下来泡茶,却总有些心不在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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