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如果转移和繁殖现象真的被杜绝了,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呢?没了繁殖倒是好想象。一个人行恶了,一个人病死了,这世上也不会多复制出同样的妄念和伤病来。这样的变化,其实并不会带来什么实感。可没了转移,无论是谁,生活都会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首先,所谓转移,用祝余的话来说,叫做请神容易送神难:一个人的死亡,并不代表着他所拥有的妄念和伤病就会从此在世上消失,仅仅是离开死去的宿主,继续去寻找下一个宿主,于被找到的那个宿主而言,它们就属于后天妄念、后天伤病。那如果不再转移了呢?是不是就意味着,宿主死亡的那刻,他所拥有的妄念和伤病就直接消失在这世上了?不止如此,甚至从出生的那刻起,一个人的品性和健康状态便被设定好了,因为他只会有原生妄念和原生伤病,也就是说,再也不会有任何人染上后天疾病,就连磕磕碰碰,不,就连直接拿刀去捅,也都不会受伤了。相当于所有生命都练成了金钟罩、铁布衫。这世上也再没了后天疾病的概念。真是好抽象的一个世界。越是抽象,江起舞就越觉得,它不可能被实现。哪怕这个世界最初就是这样的,是三不善诞生之后,才有了伤病的概念。可是,水覆难再收,镜破难重圆,一切既然已经发生,真的还能回到类似最初那样的状态吗?江起舞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祝余,也得到了她的认同。而且,她还从另一个角度提出了至少转移现象肯定很难被杜绝的理由,那便是等量定律——在这个世界上,妄念的总量与伤病的总量始终是相等的。“可是,一个人所拥有的妄念和伤病大概率并不是等量的,否则就不会有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的俗语了。”“在个体不等量的情况下,如果没了转移,一个人死了,他所拥有的妄念和伤病就此在世上消失,这岂不是就违背了等量定律吗?”这岂不是就违背了等量定律吗?江起舞细细嚼着这句话,然后醍醐灌顶:“这么看来,转移或许只是表象,或许只是为了满足等量定律而产生的附加现象,这代表着,等量才是真正的问题所在?”对,就是这样。江起舞直觉,她们终于抓到了核心,因为,似乎其它方面也都与等量相关。“如果没了等量的限制,也许就没了双生的必要,世上每多出一丝妄念,便会在某处也添上一些伤病,反之也是如此,这句话就不成立了,也就是说,世界被污染的速度……”她和祝余对视一眼,同时脱口而出:“至少会降低一半。”“这还不止。”祝余接着说下去,“在繁殖现象中也有双生定律的体现,如果双生不再必要,哪怕因为宿主被战胜,使得同一类型的妄念或伤病被复制,也不会出现一带一的情况了,有人行恶,就只会复制妄念,有人因伤病而亡,也只会复制伤病。”“如此一来,在个体和它们的斗争中,输的代价就变小了。”像是接力似的,这一棒又传到了江起舞这,她说:“不只输的代价变小,赢的作用也会变大。”“因为消除条件也会随之改变,现在要消除妄念和伤病,需要满足两个条件,一是让宿主战胜它们,使它们降低到能量最低点,二是把等量的处于能量最低点的妄念和伤病聚在同一处,一起消除。”“可如果,没了等量的限制,双生真的就不再有必要了,那么双死大概也会是一样,再也不需要把它们聚在一起才能实现消除,也许,就在被战胜的那一刻,它们就会直接消失了。”“这样,佛不渡与药不灵就再无存在的必要,影子就能够解脱了,与此同时,这个世界也不至于变得太糟糕。”医学,教育,法律,还是可以通过这些手段来救一救的。祝余做了个总结:“所以,能不能消灭三不善并不重要,我们应该关注的,我们的终极目标应该是,破除等量限制。”“如果能做成这件事,转移现象或许仍然存在,繁殖或许只能减小规模,但总体而言,既降低了妄念和伤病的生成速度,又提升了这个世界对它们的清除能力。”“并且,影子也能得到公平。”久挂西边的太阳再次升起,似乎就是明天的事。至少,这比磈氏所说的尝试,要有理有据得多。江起舞见祝余的眼里闪烁着泪花,那不是别的,那是希望。她对她说:“江起舞,你想要的,我想要的,我们想要的,或许真的,全都可以实现了。”是啊,或许就是明天。并且,她们不是单纯地跑个腿,去见证这一切,而是真真正正地,以不可替代的身份参与到其中。是她们找到了关键。这很重要,至少对她们而言很重要。因为,这是她们的宣言:她们不是工具。她们有了最有力的反击,那个冷漠的,认为自己爱世界但其实根本不懂得什么叫做|爱的神,那个既不爱也不尊重具体的生灵的神,她们要对他说:“你才是那个工具,是替我们实现目标的工具。”有神力有什么用?神力要往哪处使,可是她们想到的。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