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祝余回答:“我是在看月亮,又不是在看月亮,我在想,它会怎么看待这个世界,怎么看待我们,它在……看些什么?它在看吗?”江起舞被勾起了好奇心:“那你想出什么结论了吗?”祝余:“还没有。”“月亮,在看些什么?”江起舞抬头望了眼,随口说道,“应该什么都看吧,比如,有三粒光点一直在山间移动着,对,就是拿着手电筒的我们,这三粒光点先是排成间隔基本等距的一列,然后停下来,然后聚到一处,然后再开始移动,但是变成了两粒挨着的光点在前面,另一粒跟在后方十几米处——当然,前提是它的视力得足够好。”祝余被她给说笑了。江起舞:“你先别笑,我还没说完呢。”祝余:“还没说完?你说什么都看,难道你要把这世界上的所有东西都给列举一遍吗?那你不会有说完的那天了。”不会有说完的那天。江起舞原本没说完想接着说的是:除此之外,还有这些草啊,树啊,再往大了说,就是一座座山,一条条河啊。毕竟,她本来就是说着玩的。但听到祝余说,不会有说完的那天,她突然得出了一个结论。“对,不会有说完的那天,所以,月亮什么都看,同时,也什么都不看。”“它什么都看,比如在山里又走又停还变换队形的三粒光点;但它又什么都不看,比如,它绝不会在意,光点是为了什么而移动,为了什么而停下,又是为了什么而改变队形。”祝余问:“什么都看,但绝不会在意……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江起舞:“你告诉我的啊,这世上生命千千万,大家都是平等的。因为平等,所以大家被月亮看到的概率是一样的,从这个角度来说,也就是,它什么都看;又因为平等,没有谁的想法会特别引起月亮的关注,就像我并不相信天象可以预测吉凶一样,其中一个理由就是——世上有那么多生命,这日月星辰怎么就独独为你、为我操上了心呢?所以,它就算是看了,也什么都不会在意,那不就是什么都不看吗?”祝余又问:“所以,你觉得,在大家都平等的条件下,月亮应该是一个旁观者?”江起舞回答:“对。”祝余继续追问:“那如果它不再旁观了,如果它有了明确的选择,比如,它选择抛弃这棵树,从此以后不再看这棵树了,只看其他的树……如果是这样呢?”“那就是月亮出了问题吧。如果它介入了,有了明确的取舍,那它就不是天上的月亮了,而是加入了这个世界,成了一颗坠落的石头,”江起舞踢开地上的小石子,说道,“和这个没什么区别。”祝余愣住,然后轻声说道:“是啊,没什么区别了。”既然没什么区别,又有什么可在意的呢?无非是颗坠落的石头,无非是些不再是神的神,而已。对,即便是造出万物的神,也是会坠落的。当他们选择了坠落,就没有必要再去问他们,为什么?凭什么?……三天前,江起舞和祝余来踩点的那天,她们留了标记,记下了有着两个图层的区域的边界。临到这个边界时,江起舞把五四三从后头十几米远处叫上前来。“从现在开始,紧跟着我,跟丢了的话,这大半夜的,你会走到哪处去,我就不能保证了。”云层散去了一些,稀疏的月光穿过树叶间的缝隙,照在了一行人的脚印上。一只路过的野兔借着月光见到了这些脚印,也许是把它们当作了什么解闷的工具,居然开始沿着脚印的方向一路往前跳,每一跳都落在一个脚印上。它玩得开心极了,却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到了终点,前方再也没有脚印了。咦,怎么就断了呢?--------------------第62章 【02】“那个,你们有没有觉得,周围突然变得死气沉沉的……”五四三缩着身子,一直紧紧跟在江起舞和祝余身后,跟着跟着他突然就发觉有些不对劲,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颤着声音问出了这句话,他说得异常小声,唯恐惊动了什么。但是江起舞和祝余,谁都没有理他,只继续往前走着。难道是他说得太小声了,以至于她俩没听见?他稍微提高了一点音量,但又努力克制着,似乎再大点声,就会有恶鬼从一片死寂中窜出来将他给叼了去。“你们发现了吗?周围怎么没声儿了,刚才不还有好些鸟在叫唤吗,可是现在,好安静啊,就像是除了我们,周围再没有其他活物了。”“那什么,不是说,有危险的时候,动物比人更加敏感吗,江小姐,祝小姐,这儿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啊?”“江小姐,你要不要再确认一下,咱们有没有走错啊。”江起舞和祝余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嫌弃:这人是怎么做到既十分贪心,又特别胆小的?“我不是质疑你啊,只是——”“你放心,没走错。”江起舞转过身,对着五四三以正常的音量说着,“还有,你能别这么怂吗?五、四、三。”这绰号叫得像在倒计时一般,简直就是在明晃晃地拿他的旧事嘲笑他,昏暗中五四三的脸又胀又热,他弱弱说道:“谨慎一点总是没错的嘛。”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