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些人全都得换个生计过活。但我们家祖上恰好是养蛇的,进了山又碰上个全都是蛇的山洞,也实在是有缘。虽说进山前养蛇是为了戏蛇,是为了靠表演挣钱,但进山后,村子里统共就那么些人,总不能天天就给些熟面孔表演吧,任谁都会看腻的。所以啊,这戏蛇就变成了吃蛇,靠山吃山嘛,山里有啥就吃啥,也就这么一代代地传了下来。直到前几代,这养蛇、吃蛇的风气才断了,那个山洞也就成了个默认的禁地,大家都不爱去,觉得不太安全。可即便是不养蛇、不吃蛇了,怎么说也是祖上传下来的一门手艺,靠它不知养活了多少人,所以,我们家里至今还保存着许多和驯蛇、养蛇相关的文字记录。我小时候看那些记录,就跟现在的小孩儿看童话故事似的,不夸张地说,真是翻来覆去地看啊,不说倒背如流,正背还是可以的。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打小我就对蛇感兴趣,还瞒着家里的大人时不时地就往那个山洞跑。一开始我也没接触过真蛇,多少还是有些怵,所以头几次离得还算远,就跟最初发现那个山洞的村民一样,远远看着,但越去就靠得越近。有一次,我终于揣着个手电筒进洞了,我还记得,那时我才十五岁,我见到了十五年来见过的最美、最震撼的场景。手电筒的光扫过去,一整个山洞几乎都是蛇。运动着的,有些走的是直线,像根笔直的树枝,有些走的是曲线,像个妖娆的女人;不动的,有些在地上盘着,有些在洞壁上挂着。但不管动不动,是什么姿态,手电筒照到它们的眼睛时,都会反射出非常漂亮的光。最重要的是,它们似乎并不把我当作是侵略者。不知道是不是我在洞口徘徊的次数太多了,它们有灵气,感受到了我对它们的喜欢,也把我当成了自己人,完全没有要攻击我的意思。哪怕我伸手去触碰,它们也不会咬我,非常地乖顺。所以,我便给这个山洞取了个名字,当时取得随意了些,但还是一直沿用至今,叫做“自家山洞”。就这么进“自家山洞”和它们玩了几次后,我想起家里关于蛇的那些文字记录中,有提到过一种蛇影寻骨的方法,我有了蛇朋友,便想要试一试。经过很多次的实验和对比,我发现蛇的影子十分特殊。我将蛇划分为三类,对每一类蛇的划分依据暂且设定如下,注意,我说的是暂且。第一类蛇,那些从来没出过“自家山洞”的蛇,它们的影子是活的——我之所以用活这个字来形容,是因为我听见了影子说话的声音,它们说话了,并且说话时它们的颜色深浅是在变化的,就像是人说话时嘴型在变化似的。而第二类蛇,也就是出了“自家山洞”的蛇,它们的影子却是死物,就像一块石头般的死物。神奇的是,第三类蛇,那些出过“自家山洞”、又回到“自家山洞”的蛇,它们活着的那个影子又回来了——我说回来,是因为我确认,当第一类蛇变成第三类蛇时,影子还是第一类蛇的那一只,因为它会说话,它告诉我的,它短暂地去了另一个地方,一个和这里看上去一模一样,但又怎么看怎么奇怪的地方。也就是说,当一条蛇从未出过“自家山洞”时,它属于第一类蛇,它的影子暂且就用影子A来表示,并且这影子A是活的;当这条蛇出了“自家山洞”,它就成了第二类蛇,此时影子A去了另一个地方,并且这条蛇有了新的影子,影子B,而影子B却是死物;当这条蛇再回到“自家山洞”里时,它又成了第三类蛇,此时影子A又回来了。说到这,你以为蛇影的特殊性就只有这些吗?不,还没完。--------------------第54章 【14】当我按照蛇影寻骨的方法去制作蛇骨灰和蛇影罗盘时,我又发现了一些不同。首先需要明确的是,蛇影罗盘里的蛇影必须是活的。只有活的影子,才会有偶尔脱离本体的时候,才能被捉住,被装进铜盒里;也只有活的影子,才具备感应蛇骨所在方向的能力。因此,在这个前提下,似乎第一类蛇和第三类蛇都能够作为实现蛇影寻骨方法的原材料,对吧?我一开始也是这么认为的,但事实却并不是这样。事实是,只有第三类蛇成功了。当时发生了什么呢?我成功地把第一类蛇的影子赶到了铜盒里,当时,那影子还是活的,但是当我杀死那条蛇,准备提取蛇骨灰时,我却发现,原本活着的影子,随着蛇的死亡也一同死去了。只有第三类蛇,只有第三类蛇的影子不会和它的本体同生共死。我想了很久,最终认为,问题的关键就在于蛇影所说的“另一个地方”。我认为,蛇影在“另一个地方”产生了一种变异——蛇影与蛇或许本就该是同生共死的关系,是“另一个地方”让它拥有了超脱于本体的能力,让它可以不用随着本体的死亡而死亡。那么,去往“另一个地方”的条件到底是什么呢?仅仅是离开“自家山洞”这么简单吗?并不是。有一次,我特地选在了晚上进行实验。那天晚上,我将“自家山洞”里刚孵化出来的小蛇短暂地带到了洞外,又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情况出现了——即便去到了洞外,那些小蛇的影子依旧还是活的,这说明,那些影子并没有去到“另一个地方”。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