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祝余浅笑道,“大概是我喝了酒的缘故吧,有些不清醒,一时忘了还有一个可能。”又拿喝了酒当借口。江起舞直言:“你哪是忘了,分明就是故意的,你就是不希望我去万物生。这就是你今天晚上的目的吧。”在她如炬的目光下,祝余收起了拿来做挡箭牌的笑,直接认下:“是,在我眼里,不去就是最好的选择,但如果你还是想去的话,我希望你至少能对去与不去各自会带来什么后果,你能心里有数,至于权衡之后你会如何选择,你是独立的个体,我会尊重你的。”去与不去各自会带来什么后果……江起舞听懂了,除了是生是死之外,祝余没有明说的是什么——不去,在你面前,我会尽力忘记过往,放下那个最初接近你的目的;去,也许未来我还是会做出推你下地狱的选择。现在后悔了,不想你死,是因为爱,但爱就一定会长久吗?爱就一定不会减少吗?尤其是在与一直以来的执念越靠越近时,爱真的可以作为一种保证吗?保证我心里的天平能够一直偏向你,能够在你即将坠入深渊时选择拉你一把,而不是袖手旁观,又或是一脚将你踹下去。答案是不一定,无法保证。这就是去与不去,祝余会有什么区别。这就是祝余要将自己的说谎逻辑告诉她的理由,在她还足够爱她时,教会她如何识别她的谎言,教会她如何抵抗她。江起舞一下全明白了,明白祝余今晚为何会如此反复无常。一方面,为了说服她不去万物生,祝余必须说出个为什么不去的理由来,这理由,绝不是一句直觉可以敷衍的,所以也就意味着她要说出欺骗的事实,但又不希望江起舞会因此结束她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另一方面,如果她最终还是选择要去万物生,祝余害怕她会再次选择欺骗或者伤害,所以不得不在此时提醒她:不要太过相信她,她不值得。江起舞深深长叹一口气。想明白这些真是不容易,这人简直就是既要又要还要,但是……“不管怎么样,祝余,你把这些告诉我,让我自己做选择,单论这件事的话,我是应该谢谢你的,所以,我会好好考虑的。”“可我也还有几个问题想要先问你。”会好好考虑。祝余听到这个答案,很是开心:“嗯,你问。”江起舞:“依你所说,代先群和我在许多方面几乎一模一样,我想知道,我和他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关联?我指的关联并不是大街上随便两个路人之间的那种关联,不是同属于人类这一物种的关联,而是更深层次的关联。”之所以问这个,原因有二。一是冷静下来后,江起舞并不认为祝余的报复心理会变态到这种地步,即便某条蛇伤害了她的朋友,哪怕是她的至亲至爱,她也不至于为了报复就要杀尽世上所有的蛇吧,能做出这种事的人,怕是在这世上也找不到半个。所以,她和代先群一定还有更深的关联,例如同一窝里的两条蛇之类的。二是六十年寿命说。以她对这世界的了解,还从没见过哪个物种的寿命是个定值,而且为什么是六十年呢?六十年甲子一轮回,难道说这是某种循环,难道说这背后蕴藏着什么周期性发生的事件?如果是这样,这个事件或许就是他们之间的关联。江起舞一直在等祝余的回答,可祝余却先问道:“你可以先告诉我,你为什么会这么问吗?”江起舞犹豫了。若是祝余今晚所说的并非全部都是实话,若是她对这个问题也存了欺骗的念头,那么将以上两点告诉她,岂不是为她提供了一条可以撒谎的思路,她只要顺着这个思路,编出个可以解释以上两点的故事来,自己自然而然就会相信的。“不可以。”一番思量后,江起舞给出了这样的回答,然后便观察起了祝余的反应。她先是有些惊讶,很快又笑了。这笑算是欣慰吗?毕竟如她所愿,她开始不自觉地防备她了。可江起舞却有点难受,今天晚上,祝余亲手杀死了一个人,是终于对他人彻底打开心门的江起舞,她只短暂地活了一个多月。看来命运除了瞬息万变之外,还半点不由人。“没关系,那我直接回答你的问题。”笑过后祝余说道。“是,你和代先群之间确实存在关联,刚才我没有告诉你,并且如果你不问的话,我大概是不会主动说的。”“也许是我认识他时,他已经活了五十多年,所以和现在的你相比,关于你们的来历,他知道得更多。”“他告诉过我,他有同类,但他绝不会有见到自己同类的那一天,因为,在这世上,他和他的同类是相互排斥的——当他活着时,这世上便不会有另一个像他这样的存在,直到他死去的那刻,这世上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才会多出一个新的他来。”江起舞:“新的……他?”难道真的是轮回?祝余:“对,新的他,我问过他,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他也不愿再多说了,所以我自己做了猜测,我觉得,这可能是指生命的延续吧。”原来是这样。江起舞懂了:“你看到他死了,但又认为他并没有完全死,你除了想要他死之外,也不希望他的生命再有延续,难怪,难怪你会说,想让我们全都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永远消失。”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