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云栀心里的那份微妙越来越浓，她嘟囔：“我冷，我不脱外衣。” 床幔放下挡住白日的余光，床榻里昏暗一片。两个人躺在床上，纪云栀慢动作转过身去，面朝床榻里侧背对着陆玹。 纪云栀清晰地感觉到陆玹落在她后颈的气息，有些痒，痒得她浑身不自在。 她知道自己很想问一问盛听蓉的事情，又觉得自己不该过问。她在问与不问间纠结着。 “怎么了？” “差不多。” “言溪有心上人，虽然死了。” 陆玹睁开眼睛，他抱住纪云栀的腰身，将她的身子扳过来，他支起上半身靠近，抱了一臂的柔软，他俯视着臂弯下的纪云栀。 “我……我自然是不希望二爷那么早就纳妾的。”纪云栀小声说。 陆玹今日待客一整日确实有些乏了，他没深谈，只语气随意地说：“没纳妾的打算。” 陆玹语气太随意，随意得有几分轻怠，纪云栀并没有当真。 “二爷会纳盛家娘子吗？” 陆玹睁开眼睛。 “不会。”陆玹道。他语气寻常，也没加思索。也不知道是不是纪云栀心里杂思作祟，总觉得他语气一点也不认真。 顿了顿，她更小声地嘀咕：“二爷的语气和姨奶奶当时一样。” 纪云栀抿了抿嘴。 纪云栀眸光轻转。她背对着陆玹，想要偷看他的神情都不行。 “盛听蓉自述夫家被冤杀，来求我要个公道。我身不在衙门，查案之事无能为力，拒绝了。” “睡着了？”陆玹去抬纪云栀的脸。 陆玹望了一眼她细白的颈，道：“把外衣脱了吧，抱着不舒服。” 纪云栀没吭声，迟疑了一下，才窸窸窣窣地解衣，将外衣脱下来，放在一边。然后她重新落进了陆玹的怀里，他手臂斜横在她身前，紧贴着她。隔着衣料，他硬邦邦的手臂压着她，硌得纪云栀胸口疼。 她不仅身上软，搭过来的一双手也是软的，挠痒痒一样。陆玹的那一点困倦，就这么被她痒得无影无踪。 她犹豫了一下，试探着伸手，想要将陆玹微蜷的手指拉开。她的指腹刚刚碰到陆玹的指，身后忽传来他的声音。 纪云栀懵住。 纪云栀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陆玹别的话，知道拖不得了。她只能硬着头皮轻嗯了一声。感觉到陆玹握着她的手紧了一下，纪云栀心口跟着一紧，慌忙说：“白、白天，还是白天……” 他再解释一句：“今晚我不回来，要进宫伴驾。” 过了许久，陆玹睡去，纪云栀却一点也睡意也没有。她一双杏眼睁得大大的，忍不住胡思乱想。她知道圆房这事理所应当，而且她心里也觉得拖不得，越早越好。只是一想到那样的场景，她还是忍不住心头怦怦跳着。明天晚上的事情，她现在就开始紧张了。 “夫人您小心着手呐！”孙嬷嬷在一旁劝。 苏氏心里堵得慌，瞪圆了眼睛望向孙嬷嬷：“所有人都不满意的一门婚事，为什么还要结？苍天到底有没有眼？非要闹出一对怨偶不成！” “感情好起来？一个非陆玹不嫁，不惜搞出人命来。一个为了纪云栀那丫头整日魂不守舍，这两个人一块过日子互相舔伤口呢？还是一起眼巴巴往承风院凑？” “都怪纪云栀那丫头！” “什么人家啊，爹娘都在，赖在别人家十多年，这赖着赖着，还走不成了！弄下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当初就不该将这丫头留在府里！真真是个大扫把星！也是个不要脸的！居然能让赵宝荷进门！这事儿就该由她哭着闹着搅黄！” 第二天一早，苏氏不情不愿地出府去赵家。府上只几位走动比较近的亲戚来做客，没那么多繁文缛节。纪云栀伴在老太太身边待客。 纪云栀回到承风院，正想着要不要去云至坊一趟，春桃小跑着进来禀话：“元屏、元婉两位公主来了！” 对于这两位刁蛮公主，纪云栀可谓心有余悸。 纪云栀迎上去，福身行礼。 元婉公主白了元屏公主一眼，对纪云栀道：“表嫂身体都大好了吧？没有染风寒吧？上次对不住，是我眼神不好，推人推歪了。” 两位公主非常有默契地互相白了一眼。 纪云栀引着两位公主进去，不动声色地走在她们二人中间。她在心里盼着这两位祖宗今日可千万别在这儿打起来呀。 “咦？”元屏公主道，“味道有些熟悉呢。” “我想起来了，和静妃生辰那天的点心一个味儿，表嫂将手艺师傅挖到府里了？” “哪家点心铺子？一会儿回宫的路上我买些吃。”元婉公主道。 元屏公主拧眉，天生的上位者口吻：“算了，也不知道在哪儿，表嫂派人帮我跑一趟吧，买些送我就是了。” 元婉公主翻白眼：“真会指使人。” 纪云栀又立刻介绍起另外一种点心，尽量阻止两位公主的唇枪舌剑。 纪云栀有些意外。她知道太后每年的初三都要带着一些宫妃、公主去承天寺祈福，一去至少五六天。没想到居然点了她的名字同往。 往回走的路上，纪云栀沉思着去承天寺的事情，并没有瞧见陆善和的打招呼。 纪云栀愣住，回头望见她，无奈一笑。 “你呀！”纪云栀瞪她一眼，然后笑起来，她扭过腰身去拂裙子后面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