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吞吞地从楼梯上起来摸到落地窗边的钢琴,打开琴盖。从4月份妈妈去世后,她就没再摸过钢琴。 为了让她坚持练琴,爸爸妈妈跟她一起学,后来妈妈还跟她一起练吉他,只有笨蛋哥哥忙着上课、画画,后来去留学,连个口哨都没学会。 某人的爸爸就很有福气了,不但自己能听,还能拿出去炫耀。 后来,独奏《军港之夜》的人变成了妈妈。 别墅区每一栋之间都有一段距离,她怎么弹都不会打扰到别人,不用像谌过那样,住在老家属楼里还得操心着在早十晚九之外弹琴算扰民,毕竟如今没人惯着她了。人们对小孩子的包容心总是大过成年人的。 索然无味。 看不见的世界里没有时间概念,关佳颜一觉醒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刻,出了房间也没感觉到光线有太大变化。 等她从茫然中清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躺在客厅的地板上,身上哪儿哪儿都是疼的。 关佳颜摸到一节雕花的栏杆柱脚,慢慢地扶着爬起来,小心翼翼地动了动四肢,虽然很疼,但能确定没摔伤筋骨。左膝关节摸着好像有点肿,也许刚才是这条腿先着力了,还有左边耳后那片也很疼,摸着也有一片肿包。 她坐在楼梯上凝神回想了下午睡之前的事情,确定自己记忆清晰,脑子应该没摔坏吧。 电话叮里当啷响起来,谌过猛然睁开眼睛,赶紧低头看看胳膊下压着的帐本和一大堆凭证,确定没让汗水或者口水沾湿,又揉揉发花的眼睛扫了一眼晃着屏保的电脑。 这小孩儿怎么了,昨天才翻脸,今天是来追着吵?怎么不发微信轰炸她? 谌过大吃一惊,瞌睡都吓没影儿了:“你怎么回事儿?关总呢?” 对面突然就哭起来了:“谌过,你怎么不第一时间说来看我啊。” “我在家里楼梯上摔了,不是你想象的从楼层摔到地上,”关佳颜冷冷地说着,接着又忍不住抽着鼻子哭,“头也疼,腿也疼,我哥还不在家……” “你怎么这样啊,”关佳颜哭着打断她,“你不能来吗?” 脑子虽然这样想了,嘴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因为谌过发现自己已经不自觉地关了电脑把东西收进柜子里锁好,人都拿起车钥匙走出财务室了。 谌过已经小跑着出了小楼:“你家在哪儿?我现在就去。” 谌过先是轻轻地松了口气,接着又无奈地叹一口气,这小孩儿怎么这么难缠。 关佳颜就坐在自家门廊的台阶上,午后四点多的太阳依然很晒,灼热的空气让人发闷,可她坐在那里微微仰着头,就像冬天里晒太阳取暖的流浪小狗。 虽然阳光暖融融的,小院花团锦簇,可坐在门廊下的女孩披着一身金光,从取景器里看尤其孤独。 假如那框里是一个世界……谌过不愿意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