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估过后给边随安用上了止痛泵,边随安一直没哭没闹没叫,但不代表他是个无痛觉的神人,感谢现代科学发明的药物,边随安难得有了喘息的力气,他没法躺也没法坐着,只能勉强侧身躺着,精神已经到达了极限,昏昏沉沉半睡半醒。 “不是,老谭,怎么个情况,都上新闻了,”陈益民道,“你之前说给小朋友找到了好人家,就是这么个好人家,上来就给小朋友揍成这样?” “哎,算了,你也是好心,”陈益民叹息,“只是小朋友的情况不是我说,身上的伤只要不是伤筋动骨,总会好的,但我每次看到他,他都比之前更瘦一圈。你看看现在,和皮包骨头有什么区别?很多遭受过重大伤害的人都会有创伤应激障碍,小朋友这个心理状态很危险。喏,不信你问我老婆,她之前在精神科轮转过。小朋友这个状态,是不是该住院治疗了?” 边随安侧靠在床上,轻轻浅浅的呼吸着。 明明是生活在和平国度的孩子,却过着在难民营里逃难的生活,皮下脂肪和肌肉一次比一次少,骨骼形状清晰可见。 “真是不懂啊,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次次都能吃一头牛。他是不是胃病很重,不然怎么瘦成怎样,一口饭都不吃的。哎,还真不知道小朋友爱吃什么,之前见到他的时候,喝几口粥就放在那了,吃那么点东西,不知道怎么活下来的。对了,突然又想起件事,我听消防队的好哥们说,是老谭你把小朋友和小孩子抱下来的?那里火势那么大,你怎么下来的,自己还没烧伤,你有什么高科技吗,你是钢铁侠?” 陈益民正襟危坐,喉结滚动两下。 陈益民愣在原地,女侠噗嗤一声笑了。 梦中的边随安坐在海边。 边随安知道自己在做梦,但他不想醒来,也不想立刻回去面对现实。 这里不冷不热,温度正好,沙滩上只有自己,连一粒贝壳都找不出来。 大海仿佛在召唤他。 边随安坐了不知多久,他站起身来,赤脚踩进砂砾。 他一步一步走进海里,没有回头,也没有留恋。 他是个不可控因素,是个定时炸弹。 在火里没有消失,现在想来竟有些遗憾,那么在水里消失,就可以了吧? 梦里的大海消失了,止痛泵好像也不工作了,剧烈的痒痛在清醒的一瞬间袭来,边随安闭着眼睛忍疼,他特别想抠挠红肿渗液的皮肤,又不想把自己的身体折腾的更坏,给关心他的人增加麻烦。 边随安撑过眼前的黑雾,缓缓睁开眼睛。 说是巨蟒,是因为那蟒蛇的蛇尾又长又粗,它从两条椅子腿向上盘,一直盘到椅背顶端,椅背上顶着它的尖头脑袋,脑袋上蹲坐着一只白绒绒的小仓鼠。 大青蟒和小仓鼠都在呜呜哭泣。 如果躺在这里的不是边随安,而是任何一个其他的相信科学的青年,现在可能七魂六魄已经飞走大半了。 不知过了多久,大青蟒止住哭声,摇晃摇晃脑袋:“小京,他他他他他、他他、他在、盯、盯着我们。” 它睁开被泪水糊住的双眼,发现他们为之哭泣的对象正睁着眼睛,平静的望向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