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娜脸上失了笑,她沉默许久,搓了搓手臂,艰难道:“我只是喝多了酒,然后在想——有没有尊严是他们的事情,尊不尊重生命的尊严是我的事情……” “衣服我不要了……”萨娜死死绷着脸,意图堵住达比奇的臭嘴,道:“我大概错了,下次再遇到我会直接用桌布。” 萨娜无话可说,深感心累。 此处是花的世界,蔓连枝,叶接天,翻山倒海而来,这些不合时宜盛放的蔷薇花用甜美的香气淹没一切,想给众生留下强烈的美梦,却忘记了……香浓则臭。 它们骄傲地绽放在枝头蔓梢,挑选不同于翠翡的艳红,独占能蛊惑人心的芳香,将自己打扮成一株绿藤上最珍贵的宝物以夺得人的爱怜,却忘了自己本身一无所有,它所具有的价值仅在花序而已,而花序正是蔷薇艳美下最平凡朴素的东西。 少女看着掌心的花瓣微笑,毫不留情地它们撒到土地之上。 ——真是愚笨,孕育生命的机能是何等伟大啊。当花序用子嗣回报藤株之时,蔷薇只能孤单地零落在泥土中。 ——也许是为了一声满足虚荣的艳名罢了。 奥克塔维亚远眺蓝天,花海之上的碧蓝天空被丝丝缕缕的金色细线朦胧了,挥舞着荧蓝翅膀花精飞舞在蓝天之下,白净的阳光为它们披上迷离的纱衣,好一副梦幻的景色。 它们从来不懂得何为休息,不知疲惫地扇动自己并不健壮的翅膀忙碌在方圆有限的花圃中。不知天空的高远、不知大海的辽阔、生生世世都不晓得松软的雪砂和干燥的黄沙是什么味道,永永远远地沉溺在一隅被甜美笼罩的幻想国度。 曾依偎在黑发少女指尖的花精带着同伴绕着她打招呼,但奥克塔维亚只是垂眸注视着它。 寒冷的山风掠过花圃,艳红的花瓣片片零落,荧蓝的羽翼困惑地散去,奥克塔维亚掐起垂在领下的琉璃铃铛在半空摇晃,叮铃铃的清脆声音混着七彩的光辉投入晦暗如海的眼瞳,瞬息消弭了。 它被黑暗步步紧逼,只需要一片屋瓦就能挡住那自以为的温暖,隻消阖下眼帘就能挡住那自夸的璀璨,若人真是生在光明之中,为何人身上全是黑夜的颜色,一如她的乌发与深瞳,一如旁人紧闭的心,更如那些暗沉的欲。 掐着铃绳的手渐渐垂下,清脆的铃音不复,渐渐晦暗沉重,乃至孕育出一种低哑的嘶吼,宛如兽类的低鸣。 但生存本就是一种强烈的、自私的渴望,少女更想要活在倨傲的蔷薇之中戏谑它们浅薄的艳美,被愚笨的花精高高捧起独占它们无暇的蜜,在虚幻又温暖的光明下做一个漫长的美梦,而不是如蛇蚁般隐藏在阴暗的巢穴,哪怕活个成百上千年活成个老不死的,却因为苟且无法世界上留下任何一道痕迹。 奥克塔维亚按着空虚的胸口,她沉沉地呼出一口气,指尖攥紧了华美的衣料。 ——为何?为何? ——生命到底是如此悲苦的东西吗? 浓郁黑暗从少女的影子中漫延,阴刻着眼睛的书本从黑雾中升腾,奥克塔维亚听到满怀怨愤的女子声音,她说:我为颠覆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