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萨娜六岁以前的记忆里,父亲每天都要和两个兄长照顾两百棵漆树,大姐伊曼和母亲曼达要料理家庭生活,二姐多拉则带她玩耍,说是玩耍其实只是做一简单的活儿,只是多拉有一种让事情变得有趣的奇妙天赋……多拉比她大六岁,走得却比雷欧和雷纳还早。 为什么总是这样?为什么只有我活下来了?为什么大家都要死去?我们做错了什么? 啊,多么悲哀啊。明明这里是我的故乡,为什么我对它的记忆只有终日飘雪的昏暗天空和永远紧锁的眉头呢?明明父亲笑过、母亲笑过、哥哥姐姐们都笑过,我自己也曾在阳光下爽朗地笑,但是为什么呢,我想不起他们微笑的样子? 泪水止住了,一种深埋的东西在破土钻出,艰难吐出一缕新芽,看不清是好是坏,是绿色还是灰色,是痛苦还是快乐。 萨娜以一种冷静的、结冰的语气自言自语,然后她紧了紧背囊,迈开脚步,独自踏上回乡的道路。 “老村长,老村长,你换个地方蹲吧,我们要去摘寒果。” “空用一把子力气浪费在爬树上,去打打猎多好。” “那啥玩意儿?” “烦人、烦人,你们去把我儿子叫来,别在这里凑热闹。” “呀!那是什么,雪怪袭村吗?兄弟们,回去抄家伙,保护村子,保护老村长!” “好啦,都下来,没啥事,别乱跑。”老村长经验丰富,心中有了定论,便又慢悠悠地蹲回树下。 “好久不见,老村长。” 老村长喉头滚动了一下,侧目望向她空荡荡的身后,一排红色的滚痕,一排浅浅的脚印,再没有别人了,他持烟枪的手颤了一下,另一隻手扶住树干,微微颤颤地站起来。 萨娜垂眸不语,老村长对她的称呼一向洛特家的小崽子。 “你跟我来,洛特。” “你父亲怎么了?” “战死啊,也好,瓦——”村长的喃喃突兀地截止,转而道:“英勇的灵魂将位列永恆的黄金之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