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那些被林重亭按下去的蠢蠢欲动,又借机死灰复燃。午后,以户部何尚书为首的数十名官员,跪在林府书房外。他们请求世子妃代林世子交出治国玉玺,将其还于还不满一岁的幼帝手上。段漫染站在廊下,目光扫过这些大臣时,比自己想象中要镇定得多。这些时日,在林重亭的教导下,她早已预料到这些人会来。将玉玺交给幼帝,乃是天经地义。只不过新帝尚是牙牙学语的孩童,又怎会有治国之能?这些大臣不可能想不到这点。不过是他们背后的人,忌惮林重亭手下朱将军的兵权,不敢露出正脸,只推他们出来打前阵。段漫染垂首,看向为首之人:“户部尚书何玉卿?”“微臣在。”何玉卿并没有将这看起来娇弱的世子妃放在眼中。没想到下一刻,她说出的话让何玉卿如坐针毡。“听说何大人前年纳了位舞姬,对其甚是宠爱,将其抬为妾不说,更让她的孩子,在嫡长子前头拜大儒为师?”向来人前正经的何玉卿说不出话来:“这……”段漫染没有看他,而是将目光移向大理寺卿:“这等宠妾灭妻之事,樊大人既然也在场,不如说说可是犯了哪条律令?”不等对方开口,她又道:“对了,我倒是差点忘了这桩事——”“前日有封密信寄到府中,信上说樊大人的亲弟弟,于去年科考舞弊,找穷秀才替考,事成之后又意欲杀人灭口,那秀才冒死告到官府,却在案件被转交至大理寺后无人问津,可是有此事?”“臣……”大理寺卿樊平额头冷汗直冒,“想来是臣疏忽了。”段漫染点头:“樊大人公务繁忙,一时疏忽想来也是正常。”说罢,她侧头吩咐护卫:“将人带上来。”护卫对此早有准备,将那位替考的秀才,和找人替考的大理寺卿弟弟一并带到院中。“既然樊大人今日有空,倒不如就地审问的好。”段漫染好整以暇,坐在下人备上来的梨花椅上。她端起一杯茶,浅啜一口后道:“眼下诸位都在,正好做个见证,想来以樊大人的人品,切不可能蔑视律法,做出包庇之事。”樊平的弟弟樊凡,仗着自家兄长是前年新上任的大理寺卿,为非作歹惯了,何曾见过这般场面。用不着审问,他当下哭嚎连天地跪下来:“大哥,大哥你救我一命,都怪我一时猪油蒙了心,不知天高地厚,你不是说有你在就没事吗……”“混账!”樊平打断他的话,“科考舞弊,□□,随便一桩都够治你的死罪,本官岂是清浊不分之人?”说着,他快步夺过一旁护卫手中的长刀:“似你这般有辱门楣的孽障,倒不如本官亲自处置了干净,省得发落到天牢,还要糟蹋了粮食。”话音未落,大理寺卿樊平持刀砍去。刹时鲜血喷涌,那樊凡头颅落地时,脸上还挂着惊惧的表情。似是从未想到,亲兄长为了自保,竟不惜要他的命。原本跪在地上逼宫的众人哗然,纷纷起身避开,生怕血溅到自己身上。大理寺卿樊平手中长刀落地,哐当一声响。他双目血红,魂不守舍道:“臣突感不适,先走一步,还请世子妃见谅。”此话一出,旁的官员也出声——“今日许是天冷,我这腰疼的毛病犯了,不得不回去看大夫,容世子妃见谅。”“是啊是啊,孩子还等着我回家教他练字呢。”“说起来,我家夫人今日生辰,我该早些回去才是……”……方才还跪满了人的院子,转眼间都走得干净。书房前的庭院中弥漫着血腥气息。段漫染手中的茶盏啪一声碎到地上,她捂住胸口,转过身开始干呕。雪叶关切问道:“世子妃可还好?”段漫染摇摇头,接过她递过来的茶水漱口:“我无事。”她没有再回头,只吩咐道:“将他收拾干净,送到……大理寺卿府上去。”这个他,自然指的是地上樊凡头身分离的尸身。“是。”雪叶忙支使人办事。段漫染没有再多停留,她站起身,头也不回地朝后院走去。.寝房之中,苦涩的药味泛开。段漫染一步接着一步走到床边,坐到了床沿。直到这一刻,她犹如被抽干所有力气般倒下去,靠在林重亭肩头低声道:“我做到了。”明知昏睡不醒中的少年不可能答她,她依旧自言自语般低喃:“你教得很好,我都做到了。”甚至在人前,没有叫他们看出半分怯弱。段漫染眼眶酸涩,她握住少年的手:“你从前……也是要应付这些人吗?”怕是不止。她独自一人,从六扇门的弓箭手到摄政朝纲,见到的残忍血腥,远比自己今日所见要多上百倍。她付出这么多,本该身居高位,享尽世间繁华。“林重亭,你快些醒来好不好?”段漫染轻声开口,“等你醒来……”她不知该如何说下去。便是醒来有如何?据兄长所说,这蛊毒会让人昏睡得越来越久,直至在睡梦中再无法醒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