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妃!”远处传来小杏的声音,她的脚步很快,转眼间到了两人跟前。小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她以手扶着廊柱:“世子妃,世子她醒了。”.从太守府南边的书房,到北边后院林重亭歇息的寝屋,有很长一段路要走。段漫染一步也不敢停,少女裙摆翩飞,扰乱了飞雪。雪花顺着寒风直往领口处灌,刮在脸颊处如同细密的小刀子般,偶有几片落到她纤密卷翘的上,如同泪珠凝结。段漫染视线被雪花遮住了大半,却来不及抬手拂去。憧憧灯影被她抛到身后,如流光滑闪而过,恍惚间她似又回到那经夜不歇的梦中。快些,再快一些,便可以追到梦里那道逐渐模糊的身影。眼瞧着脚步即将迈过门槛,倏忽一道黑影撞了过来。段漫染来不及躲闪,额头撞到对方肩上。她身形一僵,愣愣看着眼前的人影。苍白如冷玉的脸庞,漆黑的眼眸,薄唇没有血色。林重亭的反应却是比她更快一步,少年握紧她的手腕。她敛下眼,似有无数话要说,最后化作轻叹般的低声:“为何不走?”淡淡的嗓音,如同春日即将消弭的寒冰。段漫染死死盯着眼前之人。少年落在她腕间的指尖是冰冷的,骨节却分外硬朗,紧握着不曾松开半分。不是镜花水月,也不是梦中幻影。段漫染咬紧下唇,任齿间落下的疼意蔓延开。“林重亭……你要我留我就得留,你让我走,我就非得走是不是?”少女颤着嗓音开口,“凭什么全都是你一个人说了算,凭什么……”话未说完,她已落入暌违许久的怀抱中。多日卧床不醒,林重亭身上的冷香被药的苦涩味覆盖,药味顺势朝少女缠过来。林重亭竟兀地笑了出来,少年漆黑眼中浮现光彩。“我说的,自然不算。”林重亭道,“免免,从今往后,都是你说了算可好。”段漫染没有吭声。脖颈间有暖息拂过,林重亭已自然而然地将脸埋在她的颈窝处。她这般靠下来,段漫染才察觉这些时日,林重亭整个人瘦了一大半,纵然紧靠着自己,也是轻飘飘的。轻得仿佛下一秒,就能够随庭院中的雪花一齐被寒风卷弄了去。段漫染心中一慌,原本还悬于半空中的手回抱住她。她唇瓣动了动,原本有许多话想说,却只化成一句:“你饿不饿,可想吃什么?”.太守府的厨娘动作麻利,很快盛满菜馔的盘盏如流水般端进屋子里来。林重亭刚刚醒来,不宜见油腥,她的晚膳,不过是瓷碗里热气腾腾的青菜粥。旁的汤菜,皆是为段漫染准备。今日落雪,后厨特意备了羊肉汤,成块羊肉和萝卜盛在砂锅里,再放到小炉子上煨着,香气顺着白雾咕嘟咕嘟散开。段漫染忙了一整日,闻见香气已是食指大动。她埋着头,慢条斯理地吃了一碗羊肉汤,方才觉得饥肠辘辘的腹中重新有了暖意。放下汤勺抬起头,视线便与林重亭相撞。段漫染抿了抿唇:“你……要不要也尝尝味道?”林重亭看着她,点了点头。少女拿瓷勺撇开汤上的油腥,舀起半勺汤。她将勺子放到唇边吹了吹,确认不烫之后,将它朝林重亭举过去。林重亭就着她的手,饮了半勺汤。太守府这位厨娘,显然是做羊肉汤的好手,汤中没有半分膻味,反而是萝卜的清甜,以及胡椒的微辛。辛辣在舌尖蔓延开,林重亭沉寂许久的身体,逐渐活了过来。她的意识也恢复了清醒和冷静。所以当段漫染接着又一勺汤喂过来时,林重亭并没有动。她对上少女微微疑惑的眼神,一字一句开口:“免免,你不必为了怜悯或报答我,勉强自己留在我身边。”“我今日这般模样,不过是自作自受,都是应得的……”瓷勺落入碗中,发出清脆一声响。段漫染默不作声,从椅子上站起来。林重亭下意识要将她拉住,抬起的手却又放下,虚握成拳。她垂下眼,甚至没有去看段漫染。直至少女纤细的身影靠过来。段漫染没有如林重亭想象中那般离开,而是越靠越近,直到将双手搭在少年肩上。“怜悯,报答?”她眼中盈盈泪光闪烁,“林重亭,我对你的心意,从来都是这般不值一提吗?”不等林重亭开口,段漫染负气般朝她吻去。蜻蜓点水般一啄后,段漫染道:“那这样呢,是报答还是怜悯?”见林重亭不语,段漫染又用力吻过去。少女鲜少有这般主动的时候,她的吻胡乱不得章法,甚至有几分生涩。林重亭瞳孔猝不及防收紧。起初她还想将她推开,但很快,林重亭如溺水之人放弃挣扎,放纵自己沉溺。她抬起手,揽住少女的腰,像往日般循着经验,反守为攻。段漫染反而无法推开她。直到林重亭亲够了,她抱着她开口:“免免,是我不值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