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重亭闭上眼,轻声似自言自语问道:“免免,我究竟该怎么做才好?”眼下她自然是等不到回答,门外却传来低低的问话声:“世子可还是在歇息?”守门的宫女:“应当是的,公公可有何要紧事?”林重亭听出问话之人是书房那头的太监。若无急事,他并不会来寝殿打扰。她微微敛眉,悄无声息地起床,走出门外时,面上已恢复往日的波澜不惊:“有什么事,随我去书房说。”刚走出两三步,少年又顿下脚步,回头叮嘱宫人:“叫人回屋守着世子妃,让她将被子盖好。”.书房中,早已有禁军等候在门外,见林重亭上前,对方取出一样东西:“禀世子,此乃范大人从匈奴寄回来的密信。”林重亭垂眼:“密信?”“正是,属下听说范大人被匈奴人囚禁,不得离开,只能托身边人传来这封信。”话音刚落,空气中似乎又冷了几分。护卫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前凛若寒冰的少年一眼:“世子……”林重亭抿唇:“下去吧。”她手中拿着密信,进了书房后,才将其展开。范潜写得一手端正雅致的好字,林重亭却是蹙着眉将它看完,最后将信纸铺开在桌上,吩咐护卫道:“即刻传朱将军入宫,就说本官与他有要事商议。”.段漫染睡到日上三竿,方才强撑着起了床。她走到窗边透气,听到院落中传来叽叽喳喳的声音:“你怕是不知道,听说那些匈奴人,都生吃肉,饮牛羊的血,各个力大无穷,就像庙会上的金刚一样……”“我不信,匈奴人这么厉害,还不是被我朝的将军打得屁滚尿流?”“哼,你爱信不信——”“你们在聊什么?”女子淡淡的嗓音,打断两名小宫女的对话。“世子妃。”两名小宫女皆噤了声,站直了同她行礼。其中一位机灵些的主动回答:“世子妃有所不知,今日朝会上,世子替圣上颁旨,说是匈奴的王子和公主将前往临安朝访,命朝中官员好生准备。此事已在宫中传开了,大家都在好奇,那匈奴的二王子和公主,长得是何般模样。”原来如此。段漫染想起,她年幼的时候,似乎也曾在宫宴上见过匈奴的使者,那些人表演箭术,百石重的弓箭,在他们手中被轻而易举地抬起。说起来,她似乎也许久不曾持弓。段漫染有些怀念曾经在山里,靠弓箭追猎物的感觉。用过早膳,她问一旁的雪叶:“宫中可有弓箭?”“回世子妃,有的。”雪叶道,“您若是要的话,奴婢这就替您取来。”见段漫染点头,雪叶很快就去将弓箭取来。段漫染将它接过来,发觉这把弓很轻,把手处玉刻的花纹触手圆润,显然是被人用过,而且用了有一段时间。她用手帕擦拭箭身,随口问道:“这是谁的弓?”“是世子的。”段漫染诧异地扬起头,在她的印象当中,林重亭并不会用这样秀气的弓。似是猜到她的疑惑,雪叶解释道:“世子妃有所不知,当日世子在端王的威胁下,自行挑断了手筋,右手便一直用不上力,只能先从这样的轻弓重新练起。”段漫染擦拭的动作顿了顿。她抿了抿唇:“她……练了有多久才恢复的?”“约莫有小半年,起初箭无法射出半丈之外,到后来能落到百步外的木靶上,世子才能换成正常大小的弓箭。”半年吗?“想来会很痛吧?”段漫染不觉将心头所想说出口。“好在世子坚如磐石,并不怕痛。”雪叶道,“这才慢慢恢复了。”段漫染没有回答,她抬起手,看向自己腕间。她闭上眼,想象锋利的金簪刺破肌肤,挑破手筋时的感觉。少女身躯微不可察地颤抖,呼吸逐渐加重。既然是血肉之躯,怎么可能会不痛?林重亭是为了救她……才落下的伤。段漫染睁开眼,收起心头淡淡的酸涩,拿着箭去了后院。.当天夜里,林重亭照例忙到子时才回到寝殿。洗沐过后的她步入内殿,只见段漫染同往日般早已在床帐中歇下。林重亭坐到床边,并未急着躺上床,而是俯下身,指尖轻轻抚摸少女柔软的脸庞。岂知今夜段漫染并未睡着,她眼睫颤了颤,睁开双眼,回过头来看着她。林重亭:“可是我惊扰了免免?”段漫染摇头:“我还没有睡着。”林重亭似松了口气,短暂的静谧过后,她开口问道:“听说免免今日练箭了?”“嗯。”“免免肯动一动,总归是好的。”林重亭握起她的手,“再过些时日,匈奴的二王子和公主将朝谒临安,你可愿随我一同赴宴。”段漫染没有说话,她目光低垂,落到林重亭右手袖间。只见玄色常服半遮半掩之下,她腕间赫然一道显眼的伤疤。少年肌肤白皙如玉,那道狰狞的疤痕便显得分外不和谐。段漫染很快就移开了眼。放在往日,她应当找借口推辞林重亭的邀请,这一回,她不觉开口应下:“好。”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