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强忍着锥心的疼意,和众目睽睽之下被议论的羞耻, 费力站起身,重新去拍打药铺的门:“还钱,你这种没有医德的大夫,故意给病人下错药不说,居然拿萝卜干冒充千年人参, 没有良心的骗子, 也不怕遭报应……”话音刚落, 眼前的门陡然打开。转眼间一盆水泼了出来, 不等她躲闪,冷水迎面而来,冻得她浑身一激灵, 将段漫染淋成落汤鸡。山羊胡大夫手里端着空盆, 假惺惺地故作惊诧:“哟——客人还没走呢?”他冷笑:“您要是再不走,扰了小店开门做生意, 那我可就要报官了……”颠倒黑白!“你……”段漫染一张口, 便觉喉咙发酸, 哽得发不出声音来。少女何时受过这般的委屈,当下不争气地红了眼眶。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指甲掐入掌心,段漫染竭力保持最后一丝冷静,仍不甘心地想着要如何辩驳回去……“照我看,这大过年的,大家何必闹得这般不好看。”身后一道和和气气的声音,打断僵持不下的局面。声音的主人,正是镇上当铺的掌柜。他走上前,先是站到段漫染身旁:“原来是小娘子,怎么弄成这样?”“我……”段漫染刚开口,又想到万一两人是一头的,便紧紧闭上了唇。掌柜许是瞧出她的防备,会意笑了笑,又扭头同老大夫商量:“老兄有所不知,这小娘子是我们当铺的大主顾,虽不知你二人今日为何起纠纷,不知您可否卖小弟一个薄面,放她一马?”他说话客气又好听,山羊胡须的面色缓和了不少。再加上做贼心虚,老大夫早就想将段漫染打发走,便顺坡下驴道:“既然你认识她,将她领走便是,省得在这儿坏了我的名声。”掌柜连应声是,这才又劝段漫染:“小娘子这身衣裳都湿透了,寒冬腊月里站在风里,怕是要着凉,不如先去小人的当铺里,将身上烤得暖和些,有什么事再商量也不迟。”经他这样一提醒,段漫染才察觉到浸了水的棉衣沉甸甸的,冻得手脚冰冷。但她仍不愿走:“我的银钱……”掌柜抢在老大夫发作前开口,竟有几分低声下气的意味:“小娘子还是身子要紧,若是您再受了风寒,这银钱就算候到手,又能有什么用?”他说得不无道理,段漫染虽心有不甘,但身上的寒意叫她不得不屈服:“那就叨扰了掌柜。”.当铺的后院,便是掌柜一家老小住的两进宅院。掌柜先让自家夫人给段漫染备了身干净衣裳,待少女身上烤得稍稍暖和后,再让夫人领着她进房中换衣。段漫染没有料到,这位只有一面之缘的掌柜,竟是这般好心。她为自己先前的小人之心感到羞愧:“有劳掌柜和夫人。”“小娘子何必这般客气。”掌柜忙道,“老夫有个已出嫁的女儿,和你一般大的,见到你受委屈,便想起我那远嫁的女儿,也不知她如今过得如何……”段漫染神色间略有几分动容:“原来如此。”掌柜又催她道:“小娘子还是先将干净衣裳换上,有什么话出来再说。”眼瞧少女进了屋中,原本神色算不上好的掌柜夫人终于忍无可忍,她拎住他的耳朵,将人提到院子里,一手叉着腰问道:“你这死鬼,什么时候多了个远嫁的女儿,老实交代,你莫不是看她有几分姿色,竟吃了熊心豹子胆,想将人哄骗着纳进来不成?”“疼疼疼疼——”向来妻管严的掌柜疼得龇牙咧嘴,“夫人您听我解释……”他俯身凑到女人耳边,小声同她说了什么。掌柜夫人不觉脸色大变:“真的?”“那还能有假,夫人千万得配合我,别让她瞧出不对劲来,临安城那头收到信,只怕就快要有人找上门来……”.段漫染换上厚实的棉衣,再走出门时,便对上掌柜夫人热情的笑脸:“我已经叫下人煮了姜汤,小娘子随我到柴房里等着就是。”少女道了声谢,随她前往柴房。过了会儿,段漫染正坐在柴火旁喝姜汤,忽听到外头传来焦急的呼喊声:“姐姐,姐姐你可在这儿?”是小杏来了。段漫染刚要放下碗去迎接,掌柜夫人却先她一步起身:“小娘子暂且坐着,我替您瞧瞧去。”她出了门,很快将小杏也带进屋子里来。小杏一见着段漫染,便扑过来握着她的手:“姐姐你没事吧,有没有怎么样?”段漫染摇头,勉强笑道:“我没事。”便是病得严重时,也不曾吭过一声的小杏此刻红了眼眶:“都是我不好,原本只是个小病,却害得姐姐被人骗,还折进去那么多银钱……”看来小杏也知晓了发生的事。见她伤心成这样,段漫染反倒平静下来,抱住她安慰道:“只要你人没事就好,银钱没了,咱们还能想旁的法子……”“可姐姐当出去的镯子……”段漫染沉默半晌,才故作无谓道:“只是一只手镯罢了,不要紧的。”话虽这样说,离开当铺前,她先让小杏在门外等着,自己偷摸着找到正在忙碌的掌柜。一见着她,掌柜忙停下拨算珠的手:“不知小娘子可是有什么事?” ', ' ')